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终于见到了自己之外的人,也就是我们。
小景像是放下所有心理负担一样说完了自己的经历。我一边听着她的叙述,一边在心里感叹“快速交谈”护符的厉害。刚才还对我如此疑虑的她,此刻居然对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同时,我捕捉到了她话语里的疑点。
如果她所言不虚,那么她应该是迷失在了浓雾里才对。而在雾之恶魔的雾气里,“迷失”是个特别的现象,普遍发生于不具备高级觉察力的人身上,并且迷失者与非迷失者是很难在雾里相遇的。然而我们和小景却正常地相遇了。
这次的迷雾似乎与以往不太一样。我依稀产生了这样的感觉。
另外,一般人由于运气不好而遇到隐秘事件的概率是很低的,打个比方来说,虽然全世界每年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死于车祸,但是一个人一生中因出门被车撞而死的概率依然很低,而小景已经是第二次遇到隐秘事件了。
虽然不能说绝对不是由于她运气差,但是她此前的说法难免令我在意,谨慎起见还是再问问吧。
“你说你的母亲突然决定前往蜃楼市,却没告诉你理由?”乔甘草在意地问,“那么你对此有什么猜想吗?”
“猜想……”在说完遭遇之后,小景貌似不再扭捏,也回答了乔甘草的问题,“说不定是因为那个人……是因为我的父亲吧。要说在蜃楼市那里有什么让妈妈在意的,那就只有他了。”
“你父亲在蜃楼市?他是在那里出差吗?”我问。
“不,妈妈几年前和他离婚了,然后带着我从蜃楼市搬到了柳城,而他则继续留在蜃楼市。”她说。
“离婚?是什么原因?”乔甘草问。
“当年我也就是个小孩子,知道的不是很多。听我妈妈说,我爷爷奶奶都是在一线做执法工作的人,所以那个人就子承父业也加入了官方。但是他品行不端,后来被上级赶出单位,枉费了爷爷奶奶的心血。”小景说起这件事,语气里透露出了浓郁的鄙视之情,“我那时候还在念小学,那个人天天酗酒,没事就和妈妈骂来骂去,好像还很激烈地打过架?记不大清楚了。后来还不知道在哪里结识了些狐朋狗友,好像还在外面赌博搞钱,惹上了黑色地带的人。妈妈实在忍受不了他,就与他离婚了。”
“后来他还从蜃楼市找到柳城来,死缠烂打地说要和妈妈复合。”她不屑一顾地说,“怎么可能跟那种家伙复合!”
听上去还真是个无药可救的人,不过听到她说“执法工作”,以防万一,我还是从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工作证件,“执法工作?难不成你父亲和你爷爷奶奶的证件是长这样的?”
“啊?不是不是,跟你们这样的没关系。我妈妈以前还带着我去他工作的地方看过呢,爷爷奶奶也都是正儿八经的执法者,还上过电视新闻,家里面有奖状和锦旗的。”说到这里,她还忍不住加了一句,“跟那个人完全不一样,他简直就是社会的废物。”
她都不愿意称呼对方为父亲,只说“那个人”,看上去很想要撇清自己与父亲的关系。说到后面,她的脸色都变得有点不对劲,似乎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对我们说出来了。
“总之,或许是那个人最近发生了什么吧。我的妈妈这几天突然变得很不对劲,整天神神叨叨地,还突然决定要去蜃楼市,现在又变成了这个样子……”她看着周围的迷雾,脸色又不安了起来,“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是不是平安无事……”
沉默片刻后,她又问:“那个,从刚才开始我就想问了,我们这是在往哪里走啊?”
“我们也还在摸索呢,现在正在寻找离开这片迷雾的线索。”乔甘草说。
小景忍不住问:“外界没有人来救援吗?”
“没有。你可以把我们所处的这片迷雾当成与上次将你和乔安卷入的异空间一样的地方。并且,在这里无论过去多长时间,对于外界来说都只是一瞬间。”说话的同时,我想到,如果迷雾是咬血的布置,那么她肯定是想要利用这种特性做些什么吧。看她过去这么久都没有袭击过来的迹象,她的目标很可能并不是我们。
换而言之,我们多半仅仅是被波及了。
接着,我补充:“要是实在希望有人来救援,倒也不妨把我们当成是救援者。基于安全局的责任,我们是不会对你见死不救的。”
原本她的表情很失望,但是听到我后半段话,她还是恢复了些许精神。上次也是我和乔甘草把她从乱数废墟里救出去的,我的话在她听来应该还算是有些用处。
忽然,我注意到了雾气出现了细微的变化。起初还以为是没看仔细,但是随着前进,我发现雾气果然是在以微不可查的速度慢慢地变淡。
我看向了乔甘草,“我们这是在往离开迷雾的方向前进吗?”
“不,根据罗盘的指示,离开迷雾的线索应该是在迷雾的腹地……”她也注意到了雾气正在随着前进而变淡,“我们不是在远离,而是在深入。”
又前进了一段时间,我们终于脱离树林,走到了一条公路上。视野中的雾气越来越薄,到后来甚至变得能够看清楚几百米外的景象。
而沿着公路继续前进,我们终于进入了蜃楼市。
或者说,已经毁灭的蜃楼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