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念看着低着头认真将碎石头从手掌里挑出来的王及安也觉得有些可怜,她拧开水瓶盖,蹲下来问王及安,“没事吧?”王及安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到是梁念吓了一跳,连忙将受伤的手往后缩了缩,“没事!”“要不要用水冲一下,都是沙子不洗一下怕是会感染。”梁念皱着眉头问到,“啊,好”王及安下意识站起来想接过水瓶,伸出右手又觉得好像不是很方便,他想叫李睿帮忙,李睿正跟旁边的人说话,也没有看他。“我来吧。“梁念站起来示意王及安把手伸出来,王及安沉默着点了点头,站了起来把手伸出来,冰凉的水浇在伤口上刺激性的疼让王及安忍不住的倒吸一口气,李睿正转过头看着这一幕,推了推旁边喝水的张元平,挤了挤眼睛,张元平怕王及安不好意思,笑着对李睿摇了摇头。
洗完伤口,梁念从口袋里掏出面巾纸递给王及安,”这个纸厚一点,你可以擦一擦伤口。”看着认真的梁念,王及安心里面涌上了一阵暖流仿佛洋溢着整个胸口“好,谢谢你!“王及安脸整个嘴角都上扬了起来,瞳孔里发出明亮的光,梁念微笑着摇摇头将水递给另一个人。看到这一幕的王瑾龙无意识的握紧了手里的矿泉水瓶。
下午和蒙班的排球赛并不顺利,女排比男排先开始,梁念下午状态而不是很好,接连丢了两个球,所以在第一场5:2输掉比赛以后,虽然没有明说但王尘叶示意想要让梁念下去换另一个女生,梁念还是能察觉王尘叶而是有点生气的。虽然心里不舒服但是她想着,也好,不管怎么样也不要给班级拖后腿。
刚要张口主动说下一场我就不上了,就听到王瑾龙站在自己身后冲着王尘叶说,“下一场梁念站一传,她一传比较稳,你在主攻的位置”王尘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看到王瑾龙漆黑的眼睛正警告的看向自己,就撇了撇嘴没有说话。梁念转过身小声跟王瑾龙说,“我怕不行,换别人吧要不”“有点自信你是我徒弟,我相信你”王瑾龙轻轻拍了拍梁念的肩膀安慰着,男排也喊着要开始比赛了,王瑾龙冲着梁念点点头,“放松,就按照我们平时练得来。”梁念看着他漆黑的眼睛,吸了一口气,心也静下来很多。
比赛开始了,梁念按照平时半蹲着的姿势,紧张的用两只手等待着对方的击球,脚下每次动起来的时候,就好像听到王瑾龙在练球的时候喊,“蹲下来,眼睛盯着球,脚动起来!”一整场下来,梁念平时跑两圈操场都不会出汗的人竟然满头大汗,庆幸的是一个球也没丢。3:3蒙班多得了一个球,能明显感觉出王尘叶开始焦躁起来,开始全场跑,也一直在抱怨二传和副攻的女生站位妨碍她接球,又丢了一个球,整个队的氛围开始降下来,焦躁不安的情绪弥漫了每个人。
4:3开始最关键的时候来了,大家都十分紧张,这局要是输了,就彻底结束了。梁念也开始紧张起来,手心止不住的冒汗,对方在发球过来了,梁念紧紧地盯着球,眼看着向中间位置发了过来,中间的二传站在了网前,是空的,梁念身体向前扑去,手腕低下去想要接住球,手腕翻在地上,球正好打在梁念的手腕处的骨头上,折了出去向上挑起,打在网上差一点就过网了。对方传来欢呼声,李维维和其他人连忙从地上扶起梁念,梁念因为球的寸劲打在骨头上,手腕也发出一阵一阵的疼痛。下午男排也输掉了比赛,因为其他两场都赢了,所以男女排都拿到了第二的成绩。
回到班级以后,王尘叶忍不住抱怨起来“找了几个什么都不会的就上场,不会打就别上去凑热闹呗”,梁念坐在座位上听着她越来越大声的抱怨,如坐针毡整个人都热了起来,伤处更是疼了起来。“王尘叶,你这么厉害为什么还一直丢球?”王瑾龙和张元平他们刚从后门进来,就听到王尘叶在班级里喊着,前面的梁念低着头揉着手腕沉默着。王瑾龙皱着眉头冲着王尘叶喊道“排球场就他妈你一个人吗,为什不不传球,就是我让上去的,不服就跟我说!”梁念觉得有点呆不下去了,站起来从前门走了出去,还能隐约的听见班级里,王瑾龙和王尘叶在吵着什么。
很久的以后,梁念会偶尔想到那个时候,换做是25岁的梁念,一定会理直气壮的抓着各种据点事项去反驳维护自己,但是那个时候17岁的她,在遇到责难时还只会逃避。梁念蹲坐在教学楼后面的水泥台阶上,望着后面空旷的场地和灰色的墙壁,心里像堵了块棉花一样喘不过气,又无法排解,只能自虐一般一次比一次用力的按着泛着青色肿起来的手腕,心里在骂自己,靠在后面的墙上,等着上课的铃声响再回班级面对尴尬的局面。一双黑色的运动鞋在梁念眼前停下来,她没抬头,也知道这个人是谁。
王瑾龙在梁念面前站了很久,他眼里晕着漆黑的光,盯着面前蜷缩着坐在墙边的女孩,想起她倔强的模样,忍不住有点心疼。梁念感受着他的目光甚至没办法和他对视,不得不低着头继续盯着地上黑色的运动鞋。他叹了一口气靠着梁念右边坐下来,一把拽过她红肿的手腕,“疼不疼”,梁念强迫自己拧出一个笑,“我没事”。他使劲的按了一下,梁念下意识的吸了口凉气。“还没事,你是不是傻,受了委屈你不会骂回去吗,疼不会说出来吗,我平时怎么教你的,怎么这么怂?”
“别动”他一边骂着梁念,一边使劲的揉着手腕,瞪了一眼,然后又忍不住松懈了手上的力量,慢慢的揉搓着手腕上的青紫。梁念鼻头一酸,险些防线就要崩塌眼泪就要溢出来,鼻子一抽,侧过头不想让他看见,“转过来”他冲着梁念说,梁念别扭的不动,王瑾龙又重新站起来蹲在梁念前面扳过她的头,让梁念不得不直视他,他的瞳孔发出漆黑严肃的光“想哭就哭,你是我徒弟,在我面前你不用装”,随着他话音落下的,还有梁念眼里无法控制的泪水,决堤般连同压抑的委屈和难过席卷而来。
那天最后怎么样了梁念都已经记不得了,可是她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那一瞬间,她才懂得,所谓的师傅和徒弟,可能不仅只是个称呼,它还代表着一种将人与人紧密起来的联系。那天晚上,她在温暖的被窝里蜷缩着,闻着手腕上传来的王瑾龙让维维带回来的云南白药苦涩的味道,翻出手机发送了给他的第一条信息。
王瑾龙正蹲在地上和寝室里的男生打牌,屋子里弥漫着浓浓的烟味。“又他妈输了!”王瑾龙把手里的牌一扔,忍不住骂道,旁边的张元平和赵东升笑骂道,“可能回来的路上踩到狗屎了,你这一晚上的运气也太差了!”
床上的手机传来叮的一声,王瑾龙皱着眉头吸完最后一口烟,掐灭在旁边的可乐瓶里,站起来活动了下发出咔咔声的关节,伸了个懒腰,一把捞过床上的手机,进入眼帘的备注是小徒弟,王瑾龙想了想点开了信息,看了两遍嘴角忍不住慢慢地向上扬了起来。他合上手机,心满意足的下楼去洗漱了,“你不玩了啊?”赵东升在后面问到,王瑾龙背对着他们边下楼边挥手“哥今天心情好,就玩到这,输的钱当给你们零花钱了!”晚上躺在床上回想起短信,他忍不住掏出手机又看了一遍,上面只有简单的四个字,“师傅,晚安。”王瑾龙转过身面朝着墙壁,在黑暗中嘴角向上扬起来,闭上眼睛轻声说了句“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