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白孤几人没有驾驶马车,因为山水坊的丙等马车速度太慢。
几人来到合水镇外的一处空地上,两位素袍童子合力祭出一枚玉石,悬于半空。一道幽绿色光芒闪过,一道灵纹纵横交织如蛛网的繁杂光阵浮现,将众人笼罩其中。
然后下一瞬,几人便来到一处青草如茵、溪水潺潺、鸟语花香之地。
一道溪水缓缓从矮山之上淌下,划出两条仅供一人通过的窄小山道。自山脚处,起先是刚刚冒尖的小竹笋,然后视线就会被蓦然拔高十数米,一片绿色撞入眼中,遮盖了整座山头,一眼望不到头。
微风拂过,响起竹林沙沙声,如少女挠耳般丝丝缕缕,让人心神放松。
王西洲看着眼前千里青玉枝,其数何止十万竿?清风掀起层层竹浪,王西洲心里不禁想起曾经读过的一句诗。
谁同茂林下,扫叶酌松醪。
能在如此雅致之地久居,是何等的美事!
竹生前辈,不愧是可担风雅二字的雅士!
“贵客,请。”高个童子,也就是轻云,打了个手势,便在前面带路。
等到白孤几人踏上山道,清瘦童子,也就是渌波,这才缓缓跟上,在队伍后头亦步亦趋地走着。
白孤走在窄小山道上,看向右侧那条落满枯叶、尘土的泥土山道,显然就跟脚下这条干净整洁、纤尘不染的青石山道大不一样。
挺脏的,一看就不怎么打扫过。
“我问一下哈,你们每天都会清扫这条小路吗?”
轻云笑道:“这是自然。为了不让来访贵客脏鞋湿袜,小人与渌波会定时巡逻,每天三次,风雨无阻。”
“不累吗?”
“分内之事,职责所在,算不得累。”
白孤又瞥了一眼旁边的山道,“那边的山道,你们怎么没打扫啊?搞得这么埋汰。”
轻云顿时紧张起来,吓得压低了声音,与白孤快速说道:“贵客,莫说了,小心祸从口出!”
“有什么说法吗?”
轻云声音又低了些,“此处数千里之地,被眼前溪水一分为二。我家先生占据左侧地界,唤作千里风歇处。至于另外一边……就不是我家先生的地界了,我们也不敢随意僭越。那位前辈不喜人情来往,山道自然少有打理,日积月累之下,就是这番景象了。”
白孤又试探性地问道:“那边那位,脾气不是很好?”
轻云犹豫片刻,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然后下一秒,轻云头一歪,整个人如遭重击,软倒在地上。
白孤被吓了一跳,看向后边的渌波,“他咋了?我可没碰他啊!”
渌波连忙朝远处行了一礼,“轻云不知天高地厚,胆大妄为,还请前辈恕罪。”
片刻之后,渌波再次行礼,“前辈慢走。”
一道幽绿色光芒浮现,白孤只感觉一阵虚浮,眼前景象变换。等视线重返清明时,一座不算华丽,但制式精致的竹屋院落映入眼帘。
院落皆是由竹子制成,就连门上匾额都是由一大块竹片轧平之后装框制成。
放春苑。
这是门上匾额刻着的三个字,是锥堆沙的技法写就。
一位双鬓微白的中年男子站在院落门前,身穿月白色长衫,外披一件藕灰色大氅,双手叠放在腹部,正一脸微笑地看着白孤几人。
其身后站着两位侍女,竟是一模一样的相貌、身材、穿着,唯一不同的是额头的绑带。
左边侍女是赤色额带,右侧侍女是白色额带。
中年男子含笑拱手道:“几位贵客,刚刚事出突然,不得已出手将几位先行请来,实属冒昧,几位莫要怪罪。”
王西洲连忙作揖回礼,“晚辈王西洲,见过竹生前辈。”
“晚辈花邪,见过竹生前辈。”
“我是白孤,这是我妹妹白小小,杜心萝。”白孤就很生硬了,还是在王西洲不断的心声提醒下,才不情不愿地补上一句,“见过竹生前辈。”
白孤身体就更加诚实了。
一只手牵着白小小,另一只手单手行不了礼,也就干脆什么都不做。只是从怀里抽出来,让自己不那么痞里痞气的。
白小小有样学样,没有行礼。
杜心萝还是跟先前在茶楼一样,给中年男子鞠了一躬。
中年男子把手轻轻一抬,行礼的几人便全都直起身,“几位贵客这是做什么,看轻我了不是?快快请进。寒舍清苦,几位将就些。”
“竹生前辈客气了。”王西洲笑着,刚想抬腿走近,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便问起轻云的情况,毕竟现在这种料峭春寒,在地上躺久了很容易冻伤身体的,“这位童子……”
不料中年男子摆摆手,“年轻人,犯了错,是得给些惩罚,不然记吃不记打,将来很容易吃亏。”
然后中年男子转向渌波,温醇嗓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渌波,你等一下一炷香后,再把轻云带走,现在就先让他在这里休息。你在这里候着,等他醒来,两人再一起去受罚。”
“是的,先生。”渌波默默取出一根长香,走到一旁静静站着。
王西洲看了一眼门前一站一躺的两位童子,心里头不是滋味。
但白孤可没有那么多理会,径直抬腿就走。擦过王西洲时,白孤轻声提醒了王西洲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