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
舒浓蓦然坐起身来,动作利落地下了软榻,想追着小白离开的方向而去,视线中却猝不及防闯入一道白色的身影。
柳叙白单手打开了院门口那不足半人高,形如虚设的栅栏,几步进了舒浓的院子,却并不靠近,遥遥地望着她,眸光复杂,握成拳的手张张合合,喉咙干涩,颇有……近乡情怯之意。
舒浓伸出去欲要捉猫的手顿在半空中,她看了看柳叙白,似乎是有些尴尬:“那个……我是在喊那只猫儿,并非对柳仙君不敬。”
说罢,她也不打算再去找跑没影儿的小白,站直了身子,规规矩矩地向柳叙白行了一个礼,抿出一个略带撒娇的笑来:“还望仙君莫怪。”
夜风吹拂而过,为燥热的夜晚添了几分凉爽,柳叙白怔愣片刻,不由得上前了半步,月色之下,对面之人显得更为白皙的面容,举手投足之间,一颦一笑,分明皆是他熟悉的模样。
他嗓音干涩,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紧紧盯着院子里的苏不惜,怕风一吹,他一眨眼,对面他日思夜想了六百余年的人便不见了身影:“我等了很久,为何,不入我的梦了——不对,是为何,不再来与生殿了?”
“!!!”
屋顶上的秦唐瞳孔地震,张大了嘴巴:“我——”
他才发出一个音节,便被同样张大了嘴的齐如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秦唐一口气提上来下不去,眨了眨眼,瞥向目光直直落在院子里的齐如,明显感觉到覆在他唇上的手正在微微发颤。
秦唐调整呼吸,缓缓呼出一口气,轻轻拍了拍齐如的手,示意她将自己放开。
待到齐如如他所愿将捂着他嘴的手撤走,秦唐又连连深呼吸了几下,视线也重新移向院子里相对而立的两个人身上。
不是——
他分出心神去想,什么等你到后半夜,入不入梦的,说得这么缱绻。
苏姑娘和柳长老还真有什么关系啊?
舒浓像是没听明白柳叙白在说些什么,微微皱了皱眉:“柳仙君?”
柳叙白盯着她的眉眼瞧了许久,似乎是不能接受她待他这般陌生冷漠,有些失控地上前了几步:“岁岁。”
岁岁。
舒浓微怔,随着柳叙白的前进,宛如受惊般的连连后退,吓得柳叙白不得不慌忙止住脚步。
她整个人匿于树下的阴影之中,无论是地上的柳叙白,还是屋顶上的秦唐和齐如二人,皆不能再从她的面上窥探她的情绪。
自然也无法得见昏暗之下,舒浓嘴角勾起的嘲讽笑意。
岁岁,她已有六百余年未曾听过这个名字了,柳叙白这一声,恍若将她带回六百年前,她还在父母膝下承欢的日子,彼时她祖母宠溺,父母兄长疼爱有加,日日需要忧心的,不过是父母和夫子留下的课业。
岁岁这个乳名,寓意简单,不过是她的家人想要她岁岁平安,便从这四个字中取了前两个字,琅琅上口,简单好记。
只可惜,岁岁未曾岁岁平安,她早亡在十九岁的大火里,辜负了家人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