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柳叙白抬头,看见的却是舒浓藏在晏长安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一与他对上视线,便立即撤了回去,伸手扯着晏长安的衣袖,其间对晏长安的依赖肉眼可见。
柳叙白的眉心不受控制地跳了跳,受勉强压制住的心魔影响,他情绪一动,脑袋便开始发疼。
“岁岁——”
他竭力压制着脑子里的阵痛,将试图突破压制影响他的情绪的心魔死死压着。
“你就是岁岁。”
他固执地说。
舒浓于是连半个脑袋也不给他看了,双颊因为恼怒而微微鼓起,她躲在晏长安身后,并未回答柳叙白的话,只是再次伸手扯了扯晏长安的袖子。
晏长安便替她回答:“柳长老认错人了,其华——”
身后有只手戳了戳他的腰,力度不轻,晏长安浑身一僵,面无表情地改了口:“舒姑娘不在这里,明月姑娘亦不在问生殿。”
柳叙白的视线落在他身后,目光沉沉,晏长安对旁人情绪的感知能力不强,无法得知柳叙白此刻在想些什么。
柳叙白微微张了张嘴,刚要说话,晏长安身后便再次探出半个身子,与前几次的陌生与恼怒不同,这一次,舒浓的眼里含着明晃晃的恶意和嘲笑,她微微扬起嘴角,声音里充满刻意的疑问:“舒姑娘,不是六百年前便祭剑而死了吗?柳仙君为何会觉得我是她呢?”
柳叙白如坠冰窟,脸色迅速地苍白下去。
他看着舒浓脸上他熟悉的笑容,始终挺得笔直的背忽然弓了下去,脑子里的疼痛忽然加剧,恍惚之间,似乎已经看不清眼前两人的面容。
偏偏舒浓并未放过他,她用最天真无辜的声音问他:“死了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我听说,仙君是亲眼见证了舒姑娘的死亡?”
柳叙白紧绷着的弦蓦然断裂,险些压制不住强盛起来的心魔,心神动荡,仿佛被拉回六百年前的那场大火里。
他好像再次看见粉衣的姑娘扯着她的衣领又哭又笑,手中长剑狠狠捅进他的腹部,转身跳进真火的刹那,火苗迅速吞噬她的裙摆,他重重倒在地上,恍惚间听到宗主的惊呼,又听见幼儿的啼哭,一瞬间的后悔涌上心头,他跌跌撞撞奔向锻剑池,却被赶来的宗主华丘阻止。
她说得没错。
他亲手将她逼进了真火里,亲眼看着她被真火吞噬,血肉灵魂都祭了青光。
可她如今,分明鲜活地站在他眼前。
柳叙白愣愣地看着舒浓眉间的笑意。
她就是岁岁,她一定就是舒浓。
她在捉弄他。
柳叙白面色苍白,不远处的屋顶上响起一声细微的惊叹。
秦唐和齐如皆眸光复杂。
“苏姑娘,恐怖如斯。”
这简直是在踩着柳长老的痛点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