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也好,今日也好,苏姑娘之胆量,真是非常人所能及。
秦唐感慨般地摇了摇头,动筷之前,先压低声音将昨晚舒浓院子里的事说给景鸿听了。
景鸿一边听着,一边一口接一口喝着碗里的面汤,待秦唐说完,他最后一口面汤也从喉咙咽下。
秦唐说得挺激动,景鸿先是满足地喟叹了一声:“山下的东西就是好吃,难怪宗主要派弟子下山专门去学,就算是修士,谁又能弃人间美味于不顾。”
秦唐一通讲完,无语片刻,难得面无表情:“师尊。”
“听着呢听着呢。”景鸿拿着张墨色的手帕擦嘴,随手在三人周围布下一个结界,“然后呢?柳叙白最后为什么走了?”
景鸿身为一殿殿主,出现在这里本就引人注目,伸手布下结界时亦毫不意外地引起了几名弟子的注意,但对方看了看坐在他对面的秦唐和齐如二人,只以为他们要交谈什么与宴前考有关的事,便没当回事。
这倒方便了秦唐,他不用再刻意压低声音,面上刚浮现几分兴奋,目光便触及另一边将布满红色的面条夹起来的舒浓,顿时又生怕一个不小心被她看出什么端倪,轻咳两声,压下激动的心情,学着晏长安的冷脸:“三更半夜,柳长老不宜入女客居处。苏姑娘是问生殿的贵客,还望长老高抬贵手。”
“高抬贵手?”景鸿忍俊不禁,轻笑两声,“哈,高抬贵手……”
柳叙白这个人,除了降妖除魔的时候,被那些妖魔求上一句高抬贵手,还有什么时候被人说过这句话。
何况晏长安身后躲着的还是个似乎与舒浓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的人。
这六百年,柳叙白面对与舒浓有关的人和事,向来是十分耐心,没脾气的。
六百年年年招魂,年年失败,从未见过他恼怒或生出什么放弃的意思,就连当年舒浓的幼弟因为亲姊为柳叙白祭剑而死,从而记恨上他,指着他的鼻子骂他道貌岸然,假仁假义时他都是一副逆来顺受的好脾气模样。
昨夜去寻找这个极有可能是他念了六百年的人时,苏不惜和晏长安这两人,一个一边害怕一边踩他痛脚,一个因为另一个的害怕直言暗示他以权压人。
景鸿不知道柳叙白怎么想的,反正他要是柳叙白,他恐怕都要快被气死了。
“然后呢?”他来了兴趣,撑着脑袋继续问,“柳叙白就这么走了?”
秦唐和齐如齐齐点头。
“柳长老对苏姑娘说他不敢奢望太多,只求她给他一个弥补的机会。”齐如补充,“然后苏姑娘没理会,他就自己走了。”
“嘶——”秦唐含住一块散发着热气的豆腐,却一个不慎被烫到舌头昨晚被咬伤的地方,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也顾不得尝什么味道,两三下将嘴里的食物吞咽入腹,却仍旧伸长了脖子去问:“师尊你说这是什么意思啊?什么弥补的,还有之前入梦什么的,柳长老他不会真的把苏姑娘当成其华仙子了吧?”
虽然她们两人是长得太像了些,他们如今也怀疑苏不惜和舒浓之间有什么关系,但柳长老不至于魔怔成这般模样吧?
“柳长老那么了解其华仙子的人都认定苏姑娘就是其华仙子——”秦唐放下筷子搓搓手,“师尊你说,苏姑娘不会真的就是其华仙子吧?我听说柳长老与其华仙子相伴两年,了解其华仙子许多习惯,他昨夜这般,会不会是发现了什么,让他认定了苏姑娘就是其华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