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我在茶楼上遇见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人,是个黑衣女子,性格倒是挺火爆的,一言不合就要杀人,却因为担心某人的安危,一路从大理跟到了姑苏,段兄,你猜猜这人是谁?”
段誉的心勐地跳了一下:“婉妹?慕容公子,你是说,你遇见了婉妹?她也来了?”
慕容复点点头。
段誉沉默不语,他心里很难受。
他一直觉得自己欠木婉清太多,他只能许诺,却注定无法兑现,因为两人之间是一道比生死还要巨大鸿沟,注定了自己只能对木婉清心怀愧疚,痛悔自己的年少轻狂,如果可能的话,他宁肯那天不骑马折返,这样木婉清未必有危险,也不会惹出一段冤孽。
又听慕容复说木婉清从大理一路几千里跟到了姑苏,他就更加愧疚了。
慕容复拍拍段誉的肩膀:“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段兄,还记得在大理的时候在下说过的这句话吗?你越是想要避开的,命运就越是推着你走,随波逐流才是大多数普通人的生存状态。假如段兄并非王孙之尊,而是一介农夫,终日劳作,既要忍受官府的层层盘剥,又要忍受豪绅的无理克扣,还有一家子嗷嗷待哺,段兄又当何以自处?假如段兄他日克继大统,成为大理国君,实行仁政,却有奸贼宵小因为自身利益受损而心存不满,直接要取段兄性命,段兄该当如何?”
段誉道:“若有刺客,则宫廷侍卫可以当场缉拿凶犯,国家法度可以审判罪人,又何须动用武功杀人呢?”
慕容复微笑道:“不错,国家法度可以因其罪而杀之,然而法度本身也看为谁而立为谁而用。法可以救人,也能杀人,并无好坏之分,关键看是否合时宜,故而有乱世用重典,盛世行仁法之说。武功不也是如此?掌握在善人手中便是惩奸除恶的利器,掌握在恶人手里便是为非作歹的凶器。武功本身不能杀人,杀人的,只能是人而已,又怎能怪罪于人所发明的武功呢?”
慕容复冷笑一声,似乎在嘲笑段誉的迂腐可笑,段誉羞得满面通红,无言以对。
以往,父亲劝自己学武,无非是从江湖上那一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来开解,而慕容复今天这一番话从个人情感到圣人之言,甚至上升到家国天下,为君之道,这番新奇言论,以前从未有人对段誉说过,这一听只觉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豁然开朗,再联想到慕容复惹上鸠摩智某种意义上也是为了大理,自己却只知儿女情长,伤春悲秋,未曾为大理百姓考虑过几分,当即又愧又羞,默不作声。
见段誉沉默不语,慕容复心中叹了口气,没办法了,这都解不开心结,那就真的没法子了,当即就告辞离去,刚走几步,身后段誉的声音传来:“慕容公子,我愿意学习武功,跟你和伯父还有诸位叔伯一起对付鸠摩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