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方才便品味出几分含义,可真正听得玄黄上帝亲自诉说这等打算,玄尊一时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犹豫片刻,终究说道:“莫非人道纪元只有破灭一途?再无其他活路?只能思虑如何将传承留于将来纪元?那……”
想着妖族等族群,在人道纪元中的情况,玄尊难免有几分悲凉。
这做惯了主体族群、主角族群的族人,在其他纪元里,很少有人能习惯于做一个边缘族群、少数族群,甚至于以玄尊对人族大部分成员的了解,以及曾经在部分特殊洞天中亲眼所见的情况,他因此知道,好些个人族根本就不会做边缘族群,往往会为了获得主角、主体待遇,去曲意奉承、伏低做小,到最后很有可能是彻底沦为他族的附庸,甚至心甘情愿的做他人奴仆。
如此一来,这人道也算是彻底灭绝了。
是以,他自然不会看好这传承于后的选择。
况且,回想佛尊选择,玄尊并不觉得那位灵山太玄是彻底对人道绝望,才会有那般决断,反而像是心怀希望,才愿意以身铺垫、相助!
“你似是心有顾虑?”玄黄上帝直言不讳,“这也正常。吾等一样存在着分歧……”
说到这,祂身上神光流转,显现出许多片段场景,投影着人间万象。
其口中则继续道:“有的该是与你心思一般,认为人道传承若失去了族群支撑,沦为边缘少数,最终便会自觉、自愿、自然的消亡,倒不如拼死一搏,奋力抵抗;也有人觉得,当下的局面固然凶险、危急,但并非是彻底的绝境,尚有一拼之力,能寻生机,因此无论如何都要先抗争,再言其他……”说着说着,祂摇了摇头:“但此番情况不同,尽管天机已被人遮蔽、运数更已混沌,但依着些许命运碎片,依旧还是能窥见背后凶险,此番来袭之人,并非是一般意义上的太古之族,很有可能代表着太古一方最为强横的势力!那是足以震荡千百纪元、已然征伐镇压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恐怖存在,就算是诸多纪元联合起来也未必能胜,何况是吾等人道一族?”
玄尊听着听着,心却不住地往下沉,越发担忧。
他已不全是未来即将到来的危难担忧,而是很清楚对方口中的“吾等”,代表着的正是那立于星辰顶端、执掌纪元命脉的太玄圣人!
圣人之中,也存在着分歧?
一念至此,玄尊的心直往下沉。
以他丰富的斗争经验,面对危局与强敌时,唯有摒弃种种,同心戮力,将所有人的力量都汇聚起来,才有可能抵挡住最坏的情况,即便如此,能否成功都要看天时地利人和。可若是内有分歧,哪怕不是那种最为根本的争执,都会让许多人有所保留,无法将所有力量迸发出来。
竭尽全力都未必能度过的局面,若有人还有所保留,会是什么后果?
不问可知。
“你勿需担忧,”玄黄上帝似是再次看破了他的心思,“吾等的力量皆会释放于此役,留于后世纪元的种子,只会挑选一些刚刚萌芽的人物。”
顿了顿,祂忽然问道:“先前有一位陈道友,吾已听不少人提起过,其实可以作为后世之种。”
一说这个,玄尊就忍不住叹息道:“陈道友确实天纵之才,以自身之力踏足纪元之外!若是一切顺利,未来必定太玄有位!但那纪元之外变化莫测,人一入其中,吾等根本寻不得踪迹,而今连半点音讯都不曾获得,也不知到底如何了……”
言语中,满是唏嘘、无奈与不甘。
玄黄上帝闻言,就道:“吾不曾见过此人,但诸位道友这般夸赞,想来是不错的。吾知你心中遗憾,但以自身之力跨越纪元固然难得,但到了这个层次,能否攀登高峰亦看机缘、命数,根骨与资质反而在其次。是以,亦无须为一人之得失而介怀,便是他在,亦会如吾等一般,有些时候,一人之力,终究无法逆转局势。”
轰轰轰——
话音落下,那天地间纷乱的因果,已是对星空之法理造成了莫大之破坏,以至于整个人道纪元的星空,似乎都在震颤!
玄尊甚至在远处的星空中,看到了细微、细不可查的裂痕!
“星空正要崩溃!人道纪元再是如何说,也是被这星空承载,一旦星空破碎,人道终究要灭亡!”玄尊脸色凝重,看向那位神道帝君,“敢问帝君,这等局面,吾等又要如何作为?那已然不是吾等能插手的层面了吧?其他圣人,是否会前往应对?”
“吾等皆有应对,如今在这纪元之外,正有激战,纪元星空之内,亦在布局!”玄黄上帝并无隐藏之意,“佛尊耗费根基法理,塑造的佛光屏障,并非那般简单,就算是太古一族中的佼佼者,亦无法轻易破碎,只能徐徐图之,是以他们不可尽入此间,这便是吾等抵挡住第一波的机会,亦是借此,才能争取到人道之种的栽种!”
说到这,祂看向选玄尊:“这等层面的对敌,纵是道友你这般的修为,亦无法插手,不成太玄,便难应对!不过,人道能否存续,却在道友手上,吾将施展神道追溯之法,对人道血脉追根溯源,便是那些失落时代中的英才,亦会因此有所回应!但那时,吾之印记,将散溢于过去几万年中,便需要道友你来主持大局!这偌大星空,也唯有你,才有资格行此事!”
玄尊再次一惊:“帝君,你要用神道本源,追根人道之源?那岂不是……岂不是……”
“这又何妨?吾与你虽是见解不同,道心有差,但都是人道一脉,吾既说要存续人道一脉,自然是要散尽所有,以全此念!这打破太古侵袭,打碎外道阻碍,岂能不耗代价,岂能无人陨落?吾辈义不容辞,道友,就此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