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云州姬家,什么宝贝都似探囊取物。难怪姬无盐所用阵法都是障眼法之流,半点杀伤力都没有……原是因着有天心琴在。偏自己还觉得是那小姑娘所学不精,摆不出更精妙的阵法来……可笑啊,到头来,自己才是那个目中无人的井底之蛙。
“姬无盐瞧人还挺准的……生性多疑又恃才傲物,说的还真是我。输得不冤,输得不冤啊!”林一低着头笑,他将涌到嘴里的血沫硬生生咽下,又仰了头痴痴地笑,只笑着笑着,更多的血沫从嘴里涌出来堵了喉咙,他断断续续说道,“替我……道个……歉……”
他字不成字,句不成句,说几个字就涌出一口血沫,说几个字又涌出一口血沫。他满脸痛苦地说完,直直的跌跪于地,脑袋一歪,阖了眼。
宁修远这才偏头看向身侧暗处,问着表情唏嘘的老者,“这人我便交给你了。小宁要用他救皇帝的命,能行的吧?”
此事姬无盐一早就已经询问过陈老,若是要救皇帝的话林一是不是一定得活着?活人的效果自是最好的,见效也快,不到半柱香的功夫皇帝就能好转,但若是如此,只怕他们所有人都得趁着这半柱香的功夫逃出城去躲避灭口之祸,倒不如用死人之血做了药丸让皇帝吃下,如()
此也能利用母蛊将蛊虫引出,只是过程更加痛苦、恢复的时间更加漫长罢了。
何况,活着的林一可不是那么好抓的。
最终姬无盐和他都决定采用第二个法子。陈老点点头,道了句“我知道”,便从怀里取出一早就准备好的药丸掰开了林一的嘴巴塞了进去,又取出一只白色小瓷瓶交给宁修远,犹豫片刻才叮嘱道,“你去看看小宁,若她受了内伤,将这个给她服下,会好受些。”
“内伤?”宁修远看着说中瓷瓶,拧开闻了闻,甚是冲鼻的味道,他锁着眉头,“如何会受内伤?”小姑娘隐瞒了什么?
陈老这边却是知无不言毫无隐瞒,甚至摇着头有些不甚赞同,“天心琴传得再如何神乎其神的,终归是一件死物。一件死物摆在那里,可以拨弄、可以作阵眼,都好,但要真的靠琴音惑人心神,最后靠的还是弹琴者的功力。林一是什么人,就算你们在阵中布置了许多东西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但他的武功却是实实在在摆在那里的,这样的武功,内里能差?对上这样的人……稍有不慎只怕还要被反噬,一身修为一朝尽散不说,落个终生沉疴不愈又当如何?你们也是真的大胆!”
宁修远握着瓷瓶的掌心里,倏地起了一层细密的冷汗,黯淡的月色下,他只觉得眼前白花花的一片,眩晕地整个人都摇摇欲坠。他听到自己无力辩解,“我不知道……”
他想说自己不知道,姬无盐什么都没有告诉过他。可这些话到了嘴边又觉得苍白无力——这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只是一把琴就能抵得过千军万马?如若当真如此,小姑娘这几日也不必日日练琴了……传说终究只是传说罢了,是他自己天真了。
他紧了紧手中瓷瓶,淡淡交代了声“此处就麻烦前辈了”,便捏着那瓷瓶朝着矮塔之上飞奔而去,紧张地呼吸都艰难,只觉得自己的一口牙齿都要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