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五公主来,自动切换为带着口音的汉语,热情地招呼着。五公主随口跟他们攀谈着,问几句生意好不好的话,就像一家人聊天,没有一点架子。
华太淑妃禁不住感叹道,“真好啊!”
安太妃含着泪跟着点头,“是啊!”
蒙汉一家亲,不打仗真是好。
一群人就像普通人家一样边走边看边买。遇到了好几家阿拉伯人打扮的波斯商人。洋太嫔激动地用阿拉伯语跟他们聊天,询问这些年来波斯发生的事情。
“说起来,他是我哥哥的妻子的妹妹的妯娌的邻居的孙子啊!真是太巧了。”
对方乐呵呵地说道,“是啊,真是太巧了。”
走了很远后,洋太嫔禁不住感叹,“还是这里好。不用整个人裹起来只露两个眼睛。女人还能出来做生意,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说到做喜欢的事情,不如去骑马吧?”安太妃她买了一身砖红色跟黑色搭配的新马装,迫不及待地想试试。
从到了草原上,在马车上看到那一望无际的绿色的时候,她骨子里对自由的渴望就在叫嚣。
华太淑妃忧心忡忡地问道,“我们这一把老骨头,会不会摔坏回不去了?”
安太妃爽朗地说道,“你这是小瞧我的水平。我才三十七。还年轻~我当年可是草原一支呢。哈哈哈哈~”
到了草原上,她的那股子劲就回来了。不必再像宫里那样谨小慎微装深沉装端庄。
华太淑妃最终还是选择站在一旁远远地看着。
这么多年安太妃、静太妃、和太妃一直说要教她骑马。可她看到马就害怕,腿肚子打颤,骑在马上就是有安太妃保护也心慌,总感觉会摔下来粉身碎骨。马飞奔起来,她体会不到自由,只感到恐惧。
但遥遥望着姐妹们一身鲜亮的劲装纵马奔驰,在夕阳下你追我赶,在马上谈笑风生。
安太妃的骑术真的很好啊。
洋太嫔也不赖。
只远远地看着,就像三个十七八岁的姑娘。
真羡慕啊。
也为她们担心。
然而就在安太妃在飞奔的马上拉弓射箭时,感到一阵眩晕,突然从马上摔了下来。
摔下来后,老太医给检查了下,肋骨断了几根。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沉默了。不得不服老。
“我就说嘛,不能骑的。会摔着。”
“唉,都怪我乌鸦嘴。”
华太淑妃坐在床前,唠唠叨叨地抹着眼泪。
安太妃却没有哭,笑着看向华太淑妃,“别太难过了。人嘛,终归要死的。能死在马上,死在草原上,是件高兴的事情。你说得对,我不是十七岁的时候了。我该服老的。”
“你骑就骑吧,干嘛要拉弓射箭。安姐姐,我舍不得你。我还想今年过年吃你炒的瓜子呢。”华太淑妃呜呜呜地哭起来。
安太妃,“谁也不会想到会这样啊。对吧?我都没想到自己能活这么久呢。小十这辈子怕是见不到了。就是希望能回见见父母和哥哥嫂嫂们就好了。”
又抬眼看向江月白,笑着说道,“太后娘娘,对不起啊,我这要是回不去,就给你添麻烦了。”
华太淑妃气得捏了捏她的手心,“不许说丧气话。安姐姐,你会好起来的。太医说,只要好好养着,就会好起来。”
安太妃笑了笑,“太后娘娘,能不能求您个事儿啊。今天就启程回绰罗斯好不好?我怕撑不住了。”
江月白想了想,答应了,虽然太医说,不能搬动,得要原地养着,不然很可能会交代在路上。
安太妃听说立刻就出发,特别高兴,“就知道太后娘娘是全世界最好的人。我真是爱死你了。能回家了,真好啊。”
临行之前,五公主的大女儿对江月白说,她想跟着皇祖母去京城看看。江月白当然答应了。
在路上的颠簸中,华太淑妃跟安太妃一个马车照顾她。几个人里,她们两人最要好。
华太淑妃怎么都控制不住地一直流眼泪,虽然她明知道这样很不好,却就是止不住。
“你啊。就是爱哭。快别哭了。”安太妃像哄孩子一样地哄着华太淑妃,“对不起啦。等我到了家。我让我大嫂给你炒瓜子。她炒的瓜子也很香的,孜然口味的最好吃。”
她忽而又感叹着说道,“你知道,这后宫里,我最羡慕谁吗?”
“我最羡慕皇后娘娘。不是她当了太后,皇太后,我羡慕她。我羡慕的是先帝爱她。你没看出来吗?她是先帝放在心尖上的人啊。”
“我还羡慕婳妹妹。她怎么就那么平静呢。遇到什么事情都很平静。大概是信佛吧。信佛的人心都要静一些。”
“我其实心里也有牵挂的人啊。他那会儿是我们族里最英俊最勇猛的小伙。姑娘们都爱慕他。我也是。听阔阔真说,他后来娶了我同父异母的妹妹,生了很多孩子。后来在打仗的时候战死了。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
“这辈子就这么过了。好像什么都没做的样子。有点遗憾。真该学着写写话本子的。”
“你说会写一个用我做主角的话本子,好啊,那你要给她一个圆满的结局啊。她要一生一世一双人,还要生很多孩子,喝很多的酒。对了,不要写她进宫啊。她就在草原上。对,就跟五大长公主主那样的。还有,不能写她从马上掉下来摔死了。要让她躺在床上睡过去就没了。”
说着说着,她就睡着了,手变得越来越冷。
华太淑妃伏在她身上嚎啕大哭,哭得特别伤心。
安太妃在临死之前都没有见到她的家人,但她的家人见到了她。然后江月白做主,把她葬在了这里,陪着她的家人们。
江月白在这里见到了很多官员的女儿,其中就有姜余的二女儿。还是江月白把她赐婚到这里来的。
单独面对流着泪立在她跟前的女孩儿,江月白心里有些内疚。
她的脸上有了岁月的痕迹,比在京城的大小姐们皮肤要粗糙衰老很多。她的医术很高超,就是因为这个,江月白才把她嫁到这里来。
如果没有被赐婚到这里来,她或许在京城里过着优雅闲适的当家主母的生活吧。毕竟一家子开着连锁医馆,父亲又是太医院的院使,生活可以过得很安逸的。
但那句“对不起”的话没有说出口,到了嘴边成了另一种,“谢谢你啊!为这里的牧民做了这么多,为国家做了这么多。辛苦你了。”
“你父亲很牵挂你。拜托哀家给你带了很多东西。都在这里了。”
“嗯,你父亲已经致仕了。忙了一辈子是休息了。现在是你长兄接了班。母亲身体很好。你大哥去年又生了个女儿。还抱进宫来给哀家看了。长得很好,胖乎乎的很可爱。”
“你有什么委屈就给哀家说说。哀家替你主持公道。她们不敢不听的。”
“你说他们对你很好。很好啊。那哀家就放心了。你今年多少岁了?三十六了?女儿也大了吧?哀家帮把她嫁回京城可好?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哀家会做主替她们俩寻个好人家。这次就跟着哀家回京城吧。”
“你自己也要保重着了。有没有想要带回去的?好啊。不打紧的。不麻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