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另一方面嘛……”裴祈顿了顿,又道:“右相知道,我一向是个心软的,最见不得别人可怜,为避免见到右相落泪的模样而心生怜悯,缓解自己对你的仇怨,我也自愿回避。”
毕竟,从前的桩桩件件,包括在丞相府的一切,她可都记在心里。
即便容钦此时再怎么可怜,这也不是她原谅的理由。容钦垂了垂眸,意味不明,也没多说什么,却在下一秒将身上的外袍扯了下来,见那弱不经风的身型,转而将外袍丢了过去,宽大的外袍,瞬间盖住了裴祈的半个身子。
容钦别过头,听不出语调起伏:“穿上。”
突如其来的东西让没有防备的裴祈吓了一跳,等她反应过来后,下意识的扯下了头上的东西。
衣服?
算他还有点眼力劲儿。
想着,她摸索着寻找外袍的衣领,只是容钦的外袍太过宽大,再加上视线受阻,她摸索了半天也没摸出个结果来。
容钦侧目看着,心底暗道了句笨蛋。
他上前一步,上半身微微前倾,单手绕过裴祈的耳畔伸到她脑后,只一瞬便摸到了她发带的结扣,再轻轻一挑,那稳稳遮住裴祈双眼的发带,便飘飘摇摇的滑了下来。
“国师给的体面,本相收下了。”
视线清明,裴祈入目所见,便是容钦近在咫尺的下颌。
她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与容钦拉开了应有的距离。
她不自在的将外袍整理好披在身上,轻咳一声,转而抬眸,看向容钦。
即便他眼眶的红肿已经缓和了许多,但仍旧能看得出来,他哭过。
容钦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随后转身走向远处满是霜雪的枯树,似乎并不想同她多说什么:“国师体弱,还是回去吧。”
“至于国师担心的事……尽管放心,阿姐还没死,本相不会冲动行事。”
容离的病,已然到了最后时限,即便现在没死,待会……也就要死了。
他与席卿努力了这么多年,几乎试过了所有能用的珍奇药材,可却还是救不活容离。
他走的很慢,一步一顿,伴随着踩雪的“咯吱”声,显得更加落寞。
朝中的他,分明是背影也会让人敬畏几分的。
“容钦。”裴祈下意识的叫住他。
“你难道就不相信奇迹吗?容离会没事的。”
容钦脚步一顿,竟硬生生的停在了原地。
许久,他垂着头,似是觉得裴祈的话好笑,低低的笑出了声。
“奇迹啊……”
他转过头,远远的看着裴祈,想着裴祈一次次死里逃生的经历,竟有些许自嘲。
“斩首的必死之罪,国师被救出了帝都;不见天发作之前,你意外找到了裴四;就连那日宫宴……你本该必死无疑,可却有崔少恭及时赶到把你救下。的确,奇迹无时无刻都在眷顾着国师。”
“许是国师一生好事做尽,奇迹才会频繁的发生在你身上。”
“可是啊……裴祈,我这十恶不赦的人,又凭什么奢求奇迹呢。”
那东西……永远都不会眷顾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