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星霜画的出神,一直到深夜,被金宝催了几次,才舍得放下笔去睡觉,第二天一起来,吃过早膳后便接着画,这般认真的画了五日,画完又觉得有新的想法,或添或减,最终才成为自己心里想要的那种式样,而等她终于将脑中这段时间涌出来的灵感全部付诸笔端之后,看着一摞画稿,长长舒了一口气。
“姑娘,馨平县主来找过您,杨六公子也来找过您,还有太太和二少爷,姜姑娘,他们这几日都找过您,但是您当时回的都是等你几日,那现在要见人吗?先见谁?”金宝见她终于不再画了,这才问道。
耿星霜“噗嗤”笑道:“你这话问的,就好像他们都在等着我召见一般,我有时间,他们未必有时间呢,就比如二哥,现在应该还在上差吧。还有杨六哥,他虽然暂时不用上差,但是时不时被大理寺御使台甚至刑部叫去问事,这事情一问,有时候就是一天,哪里又是随时有空的。”
金宝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耿星霜已经先说道:“我去给爹娘请安!”
她去正屋的时候,耿温也在,只是二人的神色有些奇怪,阮氏神色轻松,耿温却似有烦恼,眉头微蹙,在屋内踱着步。
耿星霜进屋,先向父母请安,阮氏见到她,立刻展颜,“霜姐儿,画完了?”
耿星霜点头,“嗯,娘,爹这是……”
“别理他。”阮氏有些没好气。
耿温却坐了下来,朝闺女露出一个笑,那笑怎么说呢,耿星霜有些不好形容,有些难过,有些勉强,有些烦恼,但在这些情绪中,又透出那么一丝丝的……高兴,却又不是单纯的高兴,而像是一种释然的喟叹。
总之很是有些诡异。
“我刚刚从怡得院回来。”耿温说道,“你祖父说这些年,是他亏待我了。”
“这……”耿星霜有些不好接话。
阮氏却立即“嘁”了一声,“他这是想让你去救耿舒楼,才这般勉为其难的说这话来安抚你。”
“不全是。”耿温摆摆手,“我能感觉到他说这话时应该有些真心,他没有让我去救大郎,他也知道我的本事,我哪有能力救人,况且,大郎卷入的不是普通的案子,而是锦王被刺案,别说我,就是那些内阁重臣,也没法从大牢里将人捞出来,能不能保住命且难说。”
耿温说着,长叹一口气,“大郎……我实在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既然已经到了北地,为何不趁此机会摆脱宁都这些纷争,却反倒帮着慎王做事。”
“你如何知道他就是在帮慎王做事?”阮氏斜了耿温一眼,她倒并不是知道什么,而只是心里不爽,所以下意识的想要反驳他。
“等等!”
耿星霜听了这半晌,终于听出了些什么,忙插嘴问道:“耿舒楼回来了?”
“回来了,两日前到宁都的,府里早早派梁叔带人去城外等着,只是刚刚看到人,还没等梁叔凑近,人就被大理寺从板车中押走了,一起押走的还有几人,车队中的其他人则或是被家人接回家中照顾,或被兵部派人接到安排好的地方照顾。”
耿星霜正想问什么,就听到金宝在外禀报,“老爷、太太,六公子来了!”
“快请他进来!”阮氏忙道。
不一会儿,杨倾墨便走了进来,今日他穿了一身天水碧色的春裳,以金冠半束墨发,赤金发冠在他头上,并不显庸俗,反倒让人觉得矜贵自持。
耿星霜轻咳一声,将目光从他清隽疏朗的脸上转移开,站起身朝他福了福,“杨六哥!”
杨倾墨朝她笑,“霜妹妹!”
耿星霜看他这一本正经的模样,忽然想起自己办及笄礼的那日,他送她礼物,将匣子亲手递到她手上时,低下头,尽量将嘴巴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霜儿,及笄就是长大了,我等你,以后你的生辰都会有我陪着,年年岁岁……定不负卿!”
自己当时什么反应,耿星霜已经有些记不清了,她是说话了,还是什么都没说?
但是她记得,自己的脸在那一瞬间,红的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