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鸢从床榻上下来,随手拿了件外套披上。
她一推开门,就看见了一身素衣不着半点首饰的荣贵嫔。
老实说荣贵嫔生得十分漂亮,娇蛮俏丽中又带着一丝妩媚,跟后周皇宫里大多数女人都不一样。
她像是天上未被驯服的鸟雀一样自由自在。
一见到岁鸢,她就立刻哭红了双眼,跪着过来拉她的衣角。
“不是我,”荣贵嫔楚楚可怜地对她说,“真的不是我,你去跟你父皇解释解释。”
岁鸢当初确实不知道是谁,但也不太相信荣贵嫔的话。
“荣娘娘为什么不自己去找我父皇?”岁鸢问她。
这话她其实无心,但对于荣贵嫔来说可以算正重要害。
她入宫十二年,一直无所出,如今又发生了这种事情,后周皇帝不愿意见她。
岁鸢这些年没饿死,也算托了她的福。
没离开红林苑之前,她做梦都想从围墙中冲出去。
“大胆,”太监尖声呵斥,“见到皇后娘娘,公主为何还不行礼?”
“你怎么知道?”岁鸢仰着头问他。
灵羽感受着这种排山倒海的喜悦,要是她能动能说话,一定会给岁鸢一个大嘴巴子。
难道凡人总是如此脆弱吗?
即使早已心知肚明的事情,必须面对时依然还是会被搞得遍体鳞伤。
说完他就翻窗户走了,一朵海棠趁着开窗关窗的短暂间隙飘了进来,落在了岁鸢的脚下。
冬日她被冻得发抖,也是赫狄风背着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炭火,在她面前燃起温暖的希望。
雍容华贵已经不足以形容她了,她虽然看起来比荣贵嫔年长,但却并不意味着显老。
她怔怔地望着赫狄风离开的方向,过了很久才弯腰捡起朵。
“现在来看你一趟真不容易,”赫狄风径直走到木桌跟前,端起一杯水润喉咙,“里里外外到处都是人。”
此前长夜漫漫,她只有孤灯一盏为伴。
小时候的她,总觉得赫狄风就好像从天而降的神明。
她认为,是她在孤独寒冷和饥饿之中,无意中向上苍许了什么愿。
一个黑色的人影在房檐下一闪而过,岁鸢没有再理会荣贵嫔,转身回了房间。
殿外有匆忙的脚步声响起,赫狄风定身听了片刻。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总有股无形的气度笼罩在她的身上,看一眼就能知道这是这个国家地位最高权势最盛的女人。
“是,我是不喜欢你,还给你使绊子不让下人给你吃饱穿暖。”
但赫狄风从墙头跳下来那日开始,她所害怕的寒冷和黑暗,就有人伴着她度过。
但嬷嬷按时送吃食,她也没有真的硬要阻拦。
神明垂怜,才派了这么个人来与她为伴。
但她现在寄养在皇后名下,殿内外走两步就是人,赫狄风想来看她,都得费好一番功夫。
甚至见赫狄风都变难了。
“荣娘娘,父皇没有降你的位份,”岁鸢说,“也没有让你闭门思过,只是罚了你的俸禄,你再仔细想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