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期伊始,生活仿佛涓涓流水,又重新匆忙地奔波,一切仿佛回到了从前。曾潇还是坐在柳芷溪的后面,给她些出其不意的关怀,苏淮还是她的同桌,还是喜欢沉浸在充满奥妙的物理世界里。他们三个还是经常一起在操场上练习英语口语。林素锦也常常来班级里和他们聊天,“永远的朋友”这个誓言还是如同枝头的树叶,在风中瑟瑟抖动,招摇地向世界宣誓自我的存在价值。
曾潇每天都和柳芷溪一起回家,当然,柳芷溪还是假装回到那个破败的小区,等他们分别后再偷偷去到碧桂园。苏淮和林素锦,则每天都由司机接送,林素锦在苏淮家里比在自己家里还要自在,每天都黏着苏淮,和他一起写作业、背单词。
一个初春的下午,柳芷溪望着旖旎春色,心情也如含苞待放。她和曾潇经过小公园时,望着一片萋萋芳草也生机勃发,一丛丛不知名的野花在风中恣意舒展腰肢,空气中含着泥土的芳香。她的肺里注满了新鲜的活力,她奔奔跳跳地走入草地,摘下一朵紫色的小花。曾潇在一旁,两只眼睛里饱含笑意,像天上的星辰。
柳芷溪觉察到曾潇的表情,反头望去,她因为生病而有些苍白的脸颊,此刻在风中却有柔弱的美丽,一双澄澈的眼睛像两汪清泉,藏着不为人知的故事。后来每次曾潇想起此刻的场景,都止不住嘴角上扬,他说,柳芷溪温柔的回眸,惊艳了他的余生岁月。
柳芷溪回到家,保姆阿姨已经把精心烹饪的饭菜端上了红木餐桌,林素锦和苏淮在讨论英文语法题。林素锦看见柳芷溪进门,骄傲的眼神狠狠扫视,忽然又像只乖巧的小绵羊,缩回了眼里的锐利,把目光转向单词本,假装不经意地说:“price是价格的意思,less是“没有”的形容词后缀,那么priceless是价格低廉的意思吧?”说完,颇具意味地、仿佛不认识般打量柳芷溪。
苏淮注意到了这赤裸裸的挑衅,他轻轻一拍林素锦的脑袋:“傻丫头,priceless是珍贵到无价的意思。”说完,朝柳芷溪悄悄笔划了一个v字。望着苏淮意味分明的小动作,柳芷溪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喜色,为了掩饰,她快步走向卧室。
林素锦吃完饭,又和苏淮打了一会儿游戏,磨磨蹭蹭直到哈欠连天才回家。柳芷溪坐在暖气十足的卧室里,忽然觉得胸口闷得慌,便穿上大衣,在小区里闲逛。月色分明,澄澈如水,风梳理着她的长发,她把双手插进口袋里取暖。路边早已有了星星点点的绿意,只是不同于那个荒废的公园,碧桂园小区里的植被都被修剪得整齐漂亮,种的也是些比较有特色的草木。
她忽然听见一阵琴声,从不远的别墅里传来,吉他声清脆悠扬,在无垠深夜回荡,她禁不住驻足倾听。不知过了多久,音乐停止,她仍旧愣在原地,任渐起的风拂乱发丝。楼上弹琴的人,看见伫立沉思的她,从阳台上下楼,走出别墅,轻轻站在她身后。
“芷溪。”男孩唤住她,她扭过头,看见冷江,抱着一把夏威夷小吉他。“你喜欢听什么歌?”冷江的声音像泉水一样清澈。“嗯,林俊杰的《endlessroad》。”冷江轻快地拨动琴弦,小小的琴箱,振动着发出悦耳的声音,搭配上冷江磁性的嗓音,宛若天籁。
“真好。”柳芷溪的眼里闪过一丝哀伤,却被冷江细心地捕捉到。“我来教你,很简单的。”冷江倏地感到心中有一股薄凉,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孩经历了什么,可是他望着她伤感且心事重重的眸子,有一种心痛的感觉。
柳芷溪嫣然一笑,接过夏威夷小吉他,冷江耐心地教她关于四弦和品位的基础乐理知识,纠正她的指法,给她示范扫弦时的要把控好的力度,柳芷溪很快便悟出了技巧。他们用音乐交流到了很晚,直到天空翻出鱼肚白,柳芷溪才踏着晨露,回到家里。
柳芷溪朝床上舒服地一躺,幸福地闭上双眼,过了一会儿,苏淮便来敲门了。她匆匆洗漱,胡乱吃了几口早餐,又乘苏淮家的车,赶到了奶奶生前住的小区。六点钟,她和曾潇顺利抵达学校,苏淮也已经在操场上等待了,嘹亮的英语口语在空旷的场地回荡,柳芷溪望着两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感到内心有汩汩暖流淌过,从毛细血管逐渐传至全身每一丝肌理、每一个细胞。
她望向已经灯火通明的高三教学楼,楼里传来朗朗的读书声,柳芷溪看见五楼的走廊,探出一个身影。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去,那个影子朦朦胧胧,柳芷溪不住张望,心里有隐隐的激动和兴奋,风很凉,她的心头却好像有蚂蚁爬过,蚂蚁的每只触角都沾染了蜂蜜,心里酥酥地甜蜜。苏淮见她望得出神,拽了拽她的马尾辫,她才回过神来。
苏淮有时候也觉得很奇怪,自己以前是那样礼貌得有些木讷的人,为什么自从柳芷溪搬到家里后,他总情不自禁地想搞怪,来证明自己的存在感。或许是自己太没有自信了吧,像研习物理题一样反复推敲演练,就是惶恐自己不能猜中她的心事,就是害怕失去在她心里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