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坐到她身边,昼眠紧紧抱着他,辜清许用湿纸巾擦干净手,给她喂饭,粗糙又带有伤口的手握着很旧甚至弯折的一根旧勺子,食物也很潦草,裹着并不甜蜜可口的酱汁。
他喂一口她吃一口,在他怀里,她却感觉从来没有那么幸福过。
她眼巴巴地抬头盯着他:“你吃了吗?”
他的声音沙哑:“我不饿,你吃。”
昼眠非让他吃几口。
吃过饭已经当地凌晨三点。
辜清许本来想在椅子上凑合一晚,但昼眠一直抱着他,不让他走,最后只能两个人挤在狭窄的单人行军床上,昼眠紧紧依偎在他怀里。
呼吸着他身上快要褪尽的木质香水味,知道他大概率来不及换衣服就来了,此刻换了外套,只剩最里面的衣服还带了点余韵,和灰尘风沙、汗滴交织在一起的味道,像沙砾一样粗糙,却极有安全感。
她把腿也搭在他长腿上,脑袋埋在他怀里,感觉呼吸都快共振。
外面的风沙声久久未停,呼呼刮过帐篷,很远处传来的爆炸声到这里也很小了。
她声音微弱:“辜清许。”
“嗯?”
她抬眼看他:“你怎么过来的?”
他闭着眼,声音低到比风沙声还低:“托了一点生意上的关系,有认识的生意伙伴掌控了y国的重要军火,因为y国经济网和战局会受那位影响,所以能拜托他们停战一小时。”
她看着他硬朗凸起的喉结微微上下。
昼眠眼底泪光闪烁,她知道肯定没有那么容易。
哪怕是她自己的父母,她都不敢肯定敢来这种地方找她。
虽然她交代过,在确定她已经死亡后再将遗书交到父母手上,现在爸妈还不知道她的情况,也许只是担心。
而她设定了定时消息,每天早晚安发到父母手机上,父母现在肯定不清楚她过了生死难关。
但他来找她不是冲动,她明明听见广播一直在警告已经超时一小时了。
意味着他在知道会死的情况下,依旧挖了她快一个小时。
她只是哽咽地轻声应:“嗯。”
他没有提期间艰难一个字,只是道:“到了飞机上可以洗澡,我包机了。”
跨国飞机的头等舱可以洗澡,不过基本限时每人五分钟出水时间,但和航空公司申请包机的航线,可以随便洗。
但临时这么包机,几百万绝对打不住,很大可能是因为没有航线路过这里,只能和航空公司申调包机。
这期间不知道要托多少关系,多少钱。
昼眠觉得自己的眼泪好像无穷无尽,忍不住流泪:“你怎么会来?”
他的低声在她头顶响起:“我想保护你,把你带回去,你不能死在这里。”
她声泪俱下:“你不知道这里很危险吗?”
他始终情绪稳定:“我没有时间想危不危险,要先想怎么救你。”
昼眠抱紧他,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内心的情绪,眼泪难以遏制地流。
不知不觉哭着哭着就睡着了,过了四五个小时,天亮了。
活下来的两个同伴里有和安之,还有一个和她很不对付的人,三个人都很会找掩体,因此躲过一劫。
但三个人见到对方,无言间只是轻轻点头,内心的翻涌难以言喻,知道之前无论有多少恩怨争执,从今往后都是不一样的交情,哪怕是偶像,现在都已成战友。
只有和昼眠很不对付的那个人形象面前还能出镜,借辜清许手机录了一段口播。
她一直在背后不远处靠着辜清许,那个人说到轰炸区域死亡人数,辜清许忽然低头吻了她一下,她刚刚升起恐惧,注意力全被他引走,只是蜻蜓点水,重量却抵御过核弹。
这个时候本不该有吻,可她更清楚,如果没有辜清许,她现在已经死在废墟里。
做完该做的收尾工作,辜清许代她和同伴告别,把她背起来,带她坐上当地人的越野车,一路在荒无人烟的沙漠里奔驰,到了镇里找到接头人换车,一直开到一个最近几乎已经不飞飞机的机场,了快八个小时。
上了a380,空姐们说的是汉语,向他们说欢迎登机的时候,昼眠才有稍稍落地的感觉。
她在头等舱的浴室里照镜子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现在样子多糟糕,额头上有一道斜着过去的血痕伤口,脖子被划伤出好一片泥沙一样星星点点的血痂,腿上手上全是伤,眼睛哭得发肿,一只眼睛变成了单眼皮,仔细看辜清许给她绑的辫子,头发其实脏得打绺,他却没有说。
辜清许敲门:“你自己能洗吗?”
昼眠手都抬不起来,因为手肘的伤疤疼得厉害。
她迟疑片刻,终于开口道:
“你能帮我洗吗?”
辜清许从外面推开门,高大的身影进入浴室,又把门带上。
当着他的面,她脱掉了上衣裤子,一件件在狭小的空间里扔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