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她骑着马赶了一天路,晚上成功混进寄籍部牧民家中,谢昭心底那根弦一松,登时就彻底松了劲儿。
此时躺在帐篷里的地毯上,她只觉得浑身骨头好似被抽掉了一般,躺下就再不想起来了。
阿若娅又探手碰了下她的额头,立马急得再次拽她。
“喂!你快起来啊,你身上好烫!这样睡下可是不行的。”
谢昭还是懒洋洋的,好像发烧发热的不是她一般。
她叹气道:
“我起来做什么呀?我没事,睡一晚就好了,你且去吃晚膳,不必理会我。”
阿若娅顿了顿,旋即气呼呼道:
“当然是起来吃饭啊,人食五谷杂粮,只有吃饱了才能好得快!
奇怪......你这只娇气的小‘两脚羊"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你的功夫瞧起来那么厉害,怎么这么一点风吹草动居然就会发热啊?
不是说武道高手,都有内力在身体中流转护体,根本不会畏惧寒暑变换吗?”
阿若娅心想,就比如她的阿兄,她就从未见过他说过怕冷。
不论北朝多么寒冷的天气,她阿兄都穿得极少极磊落洒脱。
谢昭轻轻挣脱了阿若娅的手,然后在阿若娅微微愣神下,淡淡笑着安慰道:
“阿若娅姑娘,真的不必管我。在下心中有数,不过是风寒而已,睡一会儿就好了。”
谢昭也很无奈。
若不是这个好动又多话的小姑娘一直缠着她说话,兴许她早就睡着了。
“——你!”
阿若娅跺脚。
“我才懒得管你!让你病死算了,你死了,正好我就能逃回家中去!”
她气呼呼的拉开帐篷的毡帘,转身便跑出去了。
()
谢昭无奈的笑笑,也不在意,很快就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但她一向警觉惯了,特别是在敌军势力范围,又怎么可能睡得踏实,所以半梦半醒中也都始终绷着一根弦。
阿若娅回来的时候,谢昭瞬间就清醒了一瞬。
她猝然睁开双眼看她一眼,见是她,复又阖上了。
阿若娅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不知是什么的汤药回来。
“快起来喝掉!”
她凶巴巴道:“本姑娘才不是可怜你,只是你必是下午将大氅给了我这才着凉,本姑娘恩怨分明,才不想欠你们天宸人的人情!听见没?起来啦!”
谢昭用一只手撑着身体半坐起来,却没有接过碗。
她含笑问:
“这是什么?”
“这是荆藤、羌灵仙熬制的汤药,在我们北朝邯庸,受了风寒喝了这些草药熬煮的药汤,没两天准准就好了!
本来若是再加上一味风寒草效果会更好的,但是阿尔若草原上不长风寒草,塔拉大叔他们家里也没有存货。诺,快趁热喝了。”
谢昭沉默一瞬。
她知道阿若娅是好意,荆藤和羌灵仙虽然用来治疗风寒有奇效。
但是它们却都是性极寒的草药,跟他从琅琊关出发前吃的那副药,药性正好相冲。
若是喝了这副药,风寒自然会好的快些,但是说不准会缩短谢昭之前服下的那副药的药效时间。
“喂!”
阿若娅见她不接,皱眉看她,不住的催促。
“你是怎么回事?好心当成驴肝肺?难道你觉得本姑娘会下毒害你吗?
我可告诉你,我们北朝女儿坦坦荡荡,既说了会跟你一起查清寄籍部牧民被害的真相,就决计不会半途而废,你这是不信任我——”
她的话音还未落,谢昭已经果断接过她手中的药碗,抬头一饮而尽。
......真是令人头大。
身体受点罪和耳朵受点罪上,谢昭果断选择身体受点罪。
她喝完道:“谢了。”
然后将喝空的药碗递给阿若娅。
暂时不想去想那么多了,眼下的事更重要。
更何况只要能查明战争争端的真相,不日她就可以返回琅琊关了,届时就算发病了或是伤势起伏也是不怕的。
阿若娅一愣,这厮......
喝药看起来倒是挺豪迈,至少比她吃饭要痛快一些。
“你要不......吃个饭再睡?塔拉大叔晚上烤了一整只羊呢,烤的喷香!比你中午烤的野兔还香!”
“不吃,你吃完就回来休息,不要乱走动,明天我们还要去案发地。”
谢昭闭目养神,淡淡的嘱咐。
“呵!”
阿若娅瞠目。
“就你?你以为你明天还起来的吗?吃了荆藤和羌灵仙熬的药,你今晚一定会散热烧上一宿的。
看你这小身板儿,明天指定就烧的虚了!叫你起来吃过饭补充体力再睡,你还不听话?”
谢昭嘴角扯出极淡的笑容,拽过一旁的大氅盖在自己身上,就闭上眼不再搭理阿若娅了。
阿若娅气的一跺脚。
叫你倔!今晚烧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