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讨了个没趣,这厮嘴巴是真的严,居然屁都没打探出来半个。
不同于谢昭的胡说八道、瞎编乱造,卓南对于不想回答的问题直接免开金口,简单而粗暴。
所谓的人情世故,在这位北朝邯庸青年身上居然全然行不通,任谢昭东西南北风,他自巍然不动。
谢昭心想:嘿!还真不愧是信奉佛祖之人,佛心佛性有没有不好说,但是太极是打得极好。但是谢昭这人怎么说呢?
只有顶着“神女”的包袱参加天宸盛大的庆典时,才会装模作样闭口不言。
平日里她就属于那种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类型,素来人后都没个正型、皮惯了的。
就连战时守城期间,谢昭都险些把一路任劳任跟随她到琅琊关的凌或,气得恨不能投入敌营,干脆跟她打上一架。
此时,她又怎么会老老实实甘愿消停呢?
谢昭最擅长的,就是如何在无趣且压抑至极的生活中,给自己找些乐子消遣。
但凡她不是身体实在不适、难受得已经作不动妖了,那么她就一定是在作妖的路上。
于是,谢昭越挫越勇,端着烤得半熟的鹿腿换了个位置,坐的离卓南更近了一些。
卓南看着两个人之间骤然拉近的距离,微微蹙眉,困惑的看了谢昭一眼。
卓南蹙眉。
“你这般看着我做甚?难道在下不说,姑娘还打算威逼不成?”
谢昭一本正经的道:“说什么呢?我可是正经人,怎会敢欺凌弱小之行径。离公子近些,只是因为我冷啊。
之前烤的肉,可大多都进了兄台你的肚子,我还饿着哩。
这人一饿,就会觉得冷,这个你总是知道的吧?我们坐得近些,有利于取暖!”
说到这里,她还似笑非笑补充了一句:
“公子,你可千万不要多想啊。”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入神。
晕黄的篝火下,谢昭那张清绝出尘的脸在火光照耀下忽明忽暗,像是不容于世俗的美神降临,又好似夺人心魄的摄魂女妖。
卓南的动作微微一顿。
片刻后,他淡淡道:“.抱歉,我先前以为姑娘已经吃过了。”
谢昭这会儿也不嫌北地风大干燥,嘴唇干裂生疼了。
她咧开嘴,笑的意有所指道:“那哪儿能呢?我们北朝邯庸人热情好客,‘客人’你还没吃,哪里有我自己先吃的道理?是吧?”
潜台词是,“主人家”都还没开动,“客人”就自顾自吃起来了,是不是太失礼了?
卓南嗓子里轻声“呵”了一声,似乎是在笑,显然是听懂了谢昭暗戳戳的指桑骂槐之意。
谢昭一脸不明所以的“憨笑”。
“兄台,你在笑什么?”
卓南摇了摇头,没回答她。
谢昭也不急。
她从来没有给自己定过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此时也是干脆入乡随俗,毫不讲究的一边咀嚼,一边斜了卓南一眼。
然后,她很不见外的问他:“那公子去阿尔若草原又是去做什么呢?这有什么秘密不能说。”
卓南神色平静道:“拜祭亡灵。
听闻两军交战多有死伤,许多阵亡的将士都魂归阿尔若草原,我替家中信佛的长辈来送一送他们。”
“呦!”
谢昭惊讶的看着他,十分意外的笑了笑,良久颔首道:
“公子倒是位难得的心善之人。”
若是北朝邯庸的权贵,都如他这般无欲无求、清净随心,那么千百年来南北之间,又怎会生出那许多血仇和掠夺?
卓南静静看了一眼他,旋即放下手中吃的干净整齐的鹿腿骨。
“在下吃好了,姑娘慢用。”
谢昭暗自撇了撇嘴,将外层烤的焦香四溢的鹿肉掀开一条口子,慢条斯理的送进嘴巴里咀嚼起来。
热腾腾的烤肉,真是比硬邦邦冷冰冰的炊饼好吃太多了。
想到这里,谢昭不禁想到连炊饼都吃的津津有味的北朝邯庸宇文部小郡主宇文娅,想必此时此刻,她应该正在怒气冲冲带着狼骑去寄籍部追她吧?
谢昭转过头去,看见那个高大的男人已经靠在岩壁上合上了眼睛。
但她知道他一定还没睡着,只是在打盹罢了。
其实,谢昭赶了一天路也有些疲乏了。
她也吃了个半饱,此时坐在暖和的篝火前,就更加觉得昏昏欲睡。
披着带着皮毛的羊绒大氅,谢昭往篝火里又添了一些新柴火,便也倚在岩壁准备开始浅眠。
夜晚的九微山格外寂静,除了呼啸的风声、树枝被吹动的沙沙响动,就只有远处若有似无的不知名动物的嘶吼偶尔能传过来。
谢昭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没想到她只是靠了一会儿,便陷入了浅眠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先前一直在旁边闭目养身的卓南缓缓睁开眼睛。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因为不够暖和而睡得不甚踏实的谢昭,不动声色的向篝火中又添了一些枯枝,然后转过身去,没一会儿便入了睡。
片刻后,本该“入睡”的谢昭再度轻轻睁眼。
她似笑非笑的视线,略过先前男子腰间悬挂着的小佛陀手串的位置,然后无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