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喝还不够,还给沈廷钧倒酒,拼命的劝他一起喝。
沈廷钧跟着喝了两杯,便不再喝了。只目光沉沉的看着他说:“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兄弟,素来无话不谈。你有心事,只管与我说。能做到的我尽力帮你,若做不到,你再想别的办法去。”
魏明谦被酒水呛到了,很是咳嗽了几声。也不知是酒水喝的太快太急,还是咳嗽的太用力,只短短片刻工夫,他面颊就红透了。
等缓过这阵咳意,魏明谦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他似乎当真不知道如何开口,可他终究还是在沈廷钧的沉默中开了口。
“你今天拒绝皇后娘娘的美意,当真不是看出了我的心思?”
沈廷钧就好整以暇的看着他问:“你什么心思?”
魏明谦一抹脸,面上的表情尴尬又惭愧。但事已至此,他终究是说出了实话。“我心仪长荣,想娶她为妻。”
沈廷钧似是从未认识过他,又似乎是第一次认识他。他缓缓摇头,目光中有着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复杂和恍然。
沈廷钧说:“我不知道你心仪长荣,更不知晓,你对她的心思竟如此深。”
“那你今天拒绝长荣……”
“是因我当真对长荣没有儿女绮思,且我当真有意外放。今天在太子书房说的话都是真的,并没有一字一句是拿来骗你们的。”
话说到这个地步,魏明谦才算是松了口气。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娶到长荣,但既然廷钧无意长荣,那他就少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知君家有生育压力,昊升又已定亲。太子的四个伴读中,只剩下他,不论出身还是人品学识都属上上等,若皇后娘娘再有意为长荣说亲,他定有机会。
魏明谦面色红润,眸光晶亮。许是想到了什么好事情,他忍不住轻咳着笑了两声。
他这个模样,即便是傻子都能看出来他的心思。更何况沈廷钧从来都不傻,而经过了上一世,他更是对魏明谦的心思一清二楚。
可想想他与长荣也没有走到最后,反倒因为长荣伤透了心,后半生也没有续娶……
沈廷钧斟酌着开口,与魏明谦说:“你想娶她为妻,以你的家世想来不难。但婚姻不仅是看脸过日子,更多还要看对方的脾气性格与内在。长荣天子娇女,不是易于之辈。你却……”
魏明谦中正平和,脾性温润,是当之无愧的朗润公子。这样的人,对所爱的人自然会穷尽所能去包容和宠溺。可长荣不是个甘于平凡的性子,她也受不得任何委屈。
她能在被母亲催生的情况下,抱着报复母亲的心思,暗戳戳给父亲与玉安公主牵线。那她就完全有可能,在别人哪里受了气时,做下更冲动、更两败俱伤的事情来。
说来说去总之一句话,长荣的性格已经定型了。除非找个能时时刻刻压制住她的人,让她这辈子都翻不出什么风浪来,不然,她指定要搅合的夫家鸡犬不宁,最后再落个妻离子散的下场。
而魏明谦,太温润了,脾性太内敛了,他压制不住长荣,也克制不住长荣。
沈廷钧的话虽短,但却有太多未尽之意。魏明谦不傻,几乎是瞬间就听明白了沈廷钧的意思。
他当即就疑惑道:“你不看好我与长荣?”
沈廷钧微颔首:“我说句不中听的,你压制不住她。”
魏明谦只笑:“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没想到你竟是说这些。什么压制不压制的,你怎么还有这些老封建思想。你啊,跟我祖母似的。”
想她祖母在世时,那老太太可不是个善茬。她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不管婆媳间相处,还是夫妻间相处,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老太太强势了一辈子,将女儿、儿媳、连带着相公、儿子,都压制的死死的。
倒也不错,女儿因脾性谦和,被宫里选中进宫做了皇后,又做了太后。媳妇呢,脾气更内敛,母亲连大声与人说话都没有过,对祖母的坏脾气也全然忍着,如此婆媳间倒也相安无事。
可就因为祖母太强势,导致祖父和父亲都有些“窝囊”,家中全靠女眷撑着。
祖母年迈了,也终于意识到没有强势的男主人会有什么坏处。于是,在宫里给太子选伴读时,祖母径直找上了姑母,让姑母给他安排了进去。为的就是他能受到些帝王与帝师们的教诲,多学些男人顶天立地的本事。别弄得和他爹及祖父似的,出门了连与人红脸都不敢,脾气软和的简直不像话……
说这些就扯远了,只说听到沈廷钧说,他压制不住长荣,魏明谦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何须压制长荣?
夫妻一体,长荣又是他心尖尖上的人。若真能把她娶进门,他尊着她、敬着她、宠着她、惯着她都来不及,又哪里会想着去压服她,折断她翱翔的羽翼?
他所喜爱的,就是那个天子娇女一样、高傲不可一世的长荣郡主啊!
沈廷钧好话说尽,但魏明谦依旧是那副不以为意的模样。
此情此景,沈廷钧就忍不住想起了一句话: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不过,他都重回年少了,许是今生魏明谦和长荣也能有个不一样的结局呢?
毕竟少了他与长荣的那段姻缘,长荣若真嫁给魏明谦,许是就不会有那么大的怨言。许是魏明谦拿真情感动她,两人就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以后的事情都是说不准的,沈廷钧只做自己该做了,做完了,便也毫不留情的起身离去。
他该回府了。
想必他有意外放的消息,经过这一天的发酵,也传到了父亲的耳朵里。
父亲对他的仕途自有安排,外放远不在他们的安排内。
不过久经宦途,沈廷钧对人心的把握早已到了老辣精准的程度。
他有把握说服父亲,更有把握让父亲为他让步。
京城,他呆了一辈子,已经待够了。
现在,此时此刻,他只想外放的事情尽快定下来。
他迫不及待要去晋州找月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