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姆里奇的嘴唇蠕动着，就像她正在不断嚼着什么，却始终不肯把它吐出来。最终，她只是说：“那么，非常好。非常好。”

……乌姆里奇气势汹汹地消失在走廊尽头后，安东尼去图书馆将要还的书交给平斯夫人，便又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了。

他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把话说得太过了，不过他确实认为在这个时候，学生们已经有足够多的事情需要烦心了，不需要这些无聊的、属于成年人的东西再给他们增添什么负担了。除此以外，布巴吉教授已经和他抱怨过乌姆里奇在她的课堂上提出了多少无礼的问题。

“她说作为我的朋友——哈，朋友，我还没有听过比这更荒谬的谎话呢——作为我的朋友，她想要友善地提醒我，在如今的时代，引用，‘了解那些甚至不相信魔法的家伙是毫无必要的’。”布巴吉教授当时气呼呼地说，“你们都该看看她问学生在课上学到了什么时那副怀疑的表情！我敢打赌，肯定是因为我前天刚在部里反驳了她！”

安东尼摇摇头，将布巴吉教授语速飞快的抱怨甩出大脑，低头继续备课。

他已经组织过两次复习课，保证大部分学生都掌握了英国麻瓜日常服饰和公共交通（“逃票很常见？正确，拉文克劳加两分，但是不要这么做——我是为了你对麻瓜的了解而加分的，先生，不是为了这种行为。”）以及英国麻瓜货币（“我听说他们正在考虑罚款。可能是几镑，可能是上百镑……谁还记得英镑和加隆的换算方式？”）。

他挥动魔杖，面前一叠写着历年o.w.ls考题的羊皮纸立刻哗啦啦地飞了起来，折叠着将和这些部分相关的题目都列在他面前。这是丹尼尔教他的一个小魔咒，主要用于在书店中替描述不清的客人寻找某个题材的书籍。

丹尼尔告诉他，它曾经是霍格沃茨魔咒课的必修咒语之一。安东尼起初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实用的咒语不再出现在《标准咒语》中了，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有多少学生会在写论文时，选择用它代替自己的大脑——倒不是说如今他们就用了多少脑子。

然而丹尼尔给出的解释是，人们很快就发现它的主要用途变成在浩如烟海的图书馆藏书中寻找那些不那么文雅的词汇，供学生背着图书馆管理员无声对骂。

安东尼相信这个魔咒大概发明于某个充满暴躁地翻书声的夜晚，当一个天赋异禀的巫师需要做文献调研（或者是准备写综述）时。对于它的发明者和米兰达·戈沙克，《标准咒语》的编写者而言，发现人们的创造力能将咒语的应用拓展到什么地方，大概就像十八世纪的麻瓜研究学者发现两百年后人们仍在使用当时的教材一样让人吃惊。

巫师考试管理局的麻瓜研究学命题组一定是在多次o.w.ls后，才逐渐沮丧地决定根据学生水平而非麻瓜社会而提出问题。

在“阐述纸币相比于硬币的优势，并简短解释为何英国巫师不使用纸币”的下一年，题目变成了“列出英国麻瓜正在使用的货币种类及面额，并描述它们的换算方式”，紧接着是“将五英镑换算为大致等额的巫师货币，简单比较它们在日常生活中的购买力”，然后变成了“为何爱尔兰小矮妖金币诈骗犯难以对麻瓜下手”，直到成为“英国麻瓜货币（下图）正面印的人是谁”。

安东尼稍稍向下展开了一些，长长的纸卷立刻垂到了桌面上，再顺着桌沿展开，咕噜噜地滚到地面上。题目配图是一张十英镑的照片，女王正在画框中凝视那些不认识她的小巫师们。在照片的一侧，一只手非常刻意地匆匆盖上了女王像旁边的“eiir”字样，不过安东尼怀疑究竟有多少学生能看明白这个暗示。

他的猫压低身子，蹑手蹑脚地走过来，然后猛地跳起来，扑向某卷垂在半空中、微微晃动的羊皮纸，打断了安东尼的思绪。安东尼笑起来，弯下身，将猫提到自己腿上，解救了它爪子间的羊皮纸条。

“我下午还要用到它们呢，猫。”他揉了揉猫的脑袋，“说到这个，你觉得这些羊皮纸是真的羊皮吗？巫师们的羊都养在哪里了？”

猫仰起头，抱住他的手腕，尝试追咬他的手指。

“那些用来喂火龙的羊呢？他们肯定不会只是在半夜去麻瓜农场里偷几只吧？”安东尼说，“这个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多魔法，而地球还在好端端地绕着太阳转，真是不可思议。”

猫终于抓住了安东尼的食指，兴致盎然地咬了起来。安东尼任由它啃着，思考着如果有一天，所有麻瓜都在巫师的生活中消失了，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比如，麻瓜忽然发现了什么移民火星的方法，而且决定集体搬家，但是因为保密法或者什么类似的东西，他们完全忘记通知巫师一声……到那个时候，巫师会如何生活呢？他们能意识到麻瓜失踪了吗？哑炮会变成新的麻瓜吗？

火星上也有魔法吗？

他已经在巫师间生活了一年多，仍然有许多好奇、许多蠢问题堆在大脑角落，只等他拉开门，就会哗啦啦地朝外涌。

“真希望有巫师研究学。”安东尼若有所思地说，“我会很乐意去考它的o-level的。”（注1）

注1： o-levels基本就是英国麻瓜版的o.w.ls。我们的故事大致正好发生在gcse逐渐取代o-levels和cse的时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