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梦影

白哲醒过来，弯着腰坐在床边。

伸手摸了摸后颈，接口周围的皮肤有些红肿。

他发了会呆，也可能过了很久，意识从昨日和梦的余波中挣脱出来。

翻过身，踩着梯子下床。

突然的失重感让他紧抓住扶手，双脚砰得一声和地面接触，一阵疼痛。不小心踩空了，还好没有扭伤脚踝。

他甩甩胳膊，没有拉伤，运气不坏。于是一边活动颈椎，一边走向洗脸池。

往嘴里猛倒强力漱口水，含住15秒。吐出泛着泡沫的浅绿色液体，狠狠呸两口。

抽一张清洁湿巾，仔细把脸擦干净。

节约水资源，诺瓦居民人人有责。

打开冰箱，随机抽取一支2折促销营养膏，芝士奶油臭鳜鱼味。美好的一天到此结束。

虽然深幻只是个不入流工作室，但这份工作至少能让他在省吃俭用的前提下每月攒出几百信用点。

这台四代梦影仪并不好出手，已经开通的软件功能也无法转卖.况且放弃梦影后，他又能去做什么。

难道彻底离开梦影行业？

突然的裁员摧毁了白哲的规划。他失去了唯一的收入来源，自己练手制作的梦影尚没有盈利能力。

白哲没怎么犹豫，点开了那只眼睛。

所有常规型号的电子植入物白哲都无法使用。他脑后的接口是全身唯一的植入物，针对neir患者开发的特殊型号，售价是标准版11倍。

很多人在做梦时都觉得自己的梦境很真实。但事实上，如果在做梦期间全程接入素材提取仪，99.99%的人提取出的都是扭曲失真的残片，毫无价值。

他从未在这台终端上装过什么特殊软件，怎么会突然中毒。不太可能是针对性的骇入，上面根本没什么值钱资料。

浓郁的黑色液体从眼眶边渗出，顺着屏幕向下流淌。

白哲揪着头发，脑中不时闪烁着狰狞的画面。电锯切割着黑红色的骨角，溅射的腐蚀性液体在皮肤上冒着白烟，被撕裂的血管中喷出血柱。

设计这个logo的人很厉害。眼睛看上去非常立体，兼具生物感和宝石饰品的光泽。

试试梦境捕捉？

白哲回想昨夜的梦境，但剩余的只有难以言说的阴暗印象，模糊不清的视觉碎片。

从其他人身上搜集素材，他也没有靠谱的渠道。

至于斗兽场，白哲是绝不会回去的，即使那里非常欢迎像他这样的人。

他对着终端鼓捣了十几分钟，反复重启，扫描异常，毫无进展。

自己近几年的生活实在乏善可陈。至于斗兽场的经历，一是时间久远，二是他很抵触将那段回忆提取出来供他人观赏。

正准备打开星之城新闻速递，白哲注意到他的桌面上多了一个没见过的应用图标，昨晚还没有这东西。

没有卸载选项，无法卸载。

灵感。他需要真正的灵感。

短期内，他的设备和技术不会有明显提升。他需要灵感，独一无二的灵感，在梦影中加入其他人前所未见的体验。

见了个鬼的，设计者为什么要把创意用在这种地方。

梦影，是以真实的记忆和体验为基础，经过修饰、补充和剪辑而生成的沉浸式多感官影像，通常采取第一视角。

他是个neir患者，即有神经性电子植入物排斥反应（neuropathic electronic implants rejection）。

白哲所在的深幻工作室转向制作没有剧情的梦影后，他理所当然地被裁员了，没有遣散费。

管他个球。他已经惨成这鬼样，有什么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