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混血种,你总有一天要脱离自己原本的世界,到那时候你就会明白,龙血这东西生来就是种负担,所以你才和别人不一样,足够聪明,但又一直都很孤单。”
又想他的声音了,正因为他是过来人,所以他知道自己的处境,更知道将来有一天楚子涵也会遇到一样的情况。
其实这句话是他真的心声,难得会那样简单的说出来,只可惜当时的楚子涵没听懂。
楚子涵觉得有点累了,她躺在那张柔软的大床上,忽然注意到刀架下面放着一个银色的旅行箱,刚刚因为视角的缘故,所以一直都没有注意到。
她把那个旅行箱捞了出来,外壳非常漂亮,是合金般的亮银色,上面刻着一个令人熟悉的标志,卡塞尔学院的世界树。
奥丁想要从楚天骄的手里得到什么东西,但他没有得逞,楚天骄死于尼伯龙根中的高架桥,就是楚子涵做的那场梦,之后假奥丁就出现了,在楚家叠墅大闹一番,仍未有什么斩获。那么会不会这东西就藏在楚天骄的身边?
想到这一茬楚子涵打开了那个旅行箱,这东西也算楚天骄的遗物,作为直系继承人,她有权做任何处置。
里面是用一些方盒子,盒中铺着柔软的锦缎,用来存放特殊的宣纸,宣纸上印有很多难以理解的字符,有的如金蛇狂舞那么粗犷,有的似青山流水那般娟秀。
这显然是一些拓本,在考古学上用的最多,诸如碑文青铜器之类的,楚子涵在电视上看过,古人就有专门负责拓印拓写的官府机构存在,这是门古老的技艺,难道楚天骄还从事过考古工作?
楚子涵轻轻抚摸着宣纸上的墨迹,这些应当就是所谓的龙文,桌上有一本名叫《龙文解读》的书,封面的上的大字和这些很相似。
她从来没学习过这种语言,但此刻似乎能读懂里面其中的一些单字,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可要是换成整句的,就完全无法理解了。这种感觉有点像日语,如果不听到一句话里的最后一个词,就没法理解要传达的含义。
复杂的花纹字符不断进入脑海,楚子涵渐渐有些头晕,她似乎能看到很多幻境般的景象,额间裂开金色瞳孔的女人躺在黑石王座上,胸口插着白骨制成的长剑;少女们在祭坛上翻滚,发出痛苦的尖叫,好似分娩的前兆;黑色的双翼在夕阳下扬起,遮蔽半个天空,苍茫的黄土上,是遥望远方的人群;铜柱上被锁链束缚的女人缓缓张开眼,她的白发飞舞,眼中流下两行浓腥的血泪……
她不敢再看下去了,这些文字仿佛是有魔力的,会引发类似共鸣的东西,在她的头脑深处引出奇幻的世界。
龙族和混血种原来是这样的东西么?匪夷所思的言灵力量,能创造印象的文字,这些都像是罗琳笔下的那个巫师世界,活在人类的社会中,却又与大众所知道的世界并不相融。
楚子涵把拓本重新收好,再次回首打量这个房间,在这里楚天骄度过了那么多年,留下的痕迹却只有这么点,他走了之后,这个城市里的尼伯龙根会怎么样呢?还会有死侍从里面跑出来杀人么?那些东西又该怎么办?
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说她这辈子是要承担什么很伟大的责任,但她总是自己就默默地抗了起来,比如当仕兰中学的学生会长,在她之前从来没有哪个会长是关心到每一位学生的。再比如她的书架上有很多金融经济学的东西,那是因为她知道将来自己或许得继承鹿天铭的家业,甚至想好了将来要去报考金融专业,哥伦比亚大学就不错,他们的企业风险管理很有名。
她默默注视着工作台上的手枪和子弹,另一边的刀剑也冷冷地与她对视,这些东西根本就不会说话,可它们似乎都在对楚子涵发出邀请,说楚天骄已经走了,这个猎人小屋里的所有武器都是属于她的了,守望城市的英雄已经消弭,她的女儿还活着,理所应当承接来自父亲的衣钵。
犹豫了很久,楚子涵还是走向工作台,收走了上面的两把手枪和几盒子弹装进挎包。这些东西都是违禁品,如果被发现她就会被送进监狱,到时候鹿天铭也未必保得住她。
可她就是觉得自己应该拿着这些武器,父亲的那句话一直都萦绕在耳边,混血种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一旦你意识到了自己身怀龙血,就等同于打开了一扇无法回头的大门。
楚天骄大概的确已经是死了,否则不会一个多月还没有任何消息,这座城市里依然有一个看不见的尼伯龙根,里面总会跑出些死侍为非作歹,如果没有人去扼制它们,单凭警方的现代科学去调查根本不知道的神秘力量,期间会有很多的受害者。
总得有个人对这些东西负起责任来,楚天骄从来没这么跟她说过,但现在她就是这么觉得,揣上手枪握住长刀,她也会像他一样在长夜里巡游。
这种感觉不像是什么屠龙英雄,倒像是某种子供向的魔法少女漫画,平日里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到了晚上就会穿上blingbling的小裙子,连侧胸都会露出来,还要摆出萌萌哒的姿势说变身的台词。
洁白!闪耀!奇迹之花!我就是white lily!代表爱与正义消灭你们哦!
……都怪平常闲下来的时候陪楚糸看了太多的动画,楚子涵这会儿满脑子都是自己穿着羞耻到不行的衣服,挥舞魔法棒大战触手怪的场面。
就当是这么一回事吧,曾经的楚子涵已经要消失了,崭新的楚子涵是个龙族混血种,将作为这座城市的守望者,履行如魔法少女般守护和平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