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姐夫找到他,带他去街上玩,给他买葫芦,摸着他的脑袋,和颜悦色,又变回了往日风度翩翩的温雅模样,小娃娃本就没什么心眼,玩着玩着,这事便也渐渐忘却。
如今一晃眼多年过去,若不是再次在这地下秘宫的壁画上,见到了这个特殊的火凤图案,越无咎一定不会再忆起童年的这个小小插曲。
可他记起来了,他偏偏记起来了,因为这火凤图案十分独特别致,他再没在其他任何地方见过了!
许是老天爷都看不过去,特意要点拨他一下,他死死盯着壁画上那只火中起舞的凤凰,咬紧牙关,浑身都忍不住在发颤——
不会错,绝不会错的,当年兰豫白的胸口处,也同样显露着这样一只火凤,兜兜转转间,原来玄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他千算万算,料想过无数种可能,却从没有怀疑到兰豫白身上过!
如今想来,当年兰家的确有许多反常之处,虽然身处幽州,明面上不涉朝政,可却有一处私人的火器坊,还曾替他父亲输送过兵器军备,越家军里也安插了不少兰家的人,那兰豫白更是经常为他父亲出谋划策,俨然一介高深莫测的“军师”般,深得越侯爷的信任与喜爱。
可这与兰家明面上风轻云淡,遗世独立的形象并不相符,兰家久居幽州,号称不问庙堂,素心寡欲,慈悲济世,兰家子孙绝不入仕途,那为何兰家还要私下建火器坊,招兵买马,锻造兵器,又一门心思卷入权势纷争之中?
许多的疑点霎时涌入了越无咎的脑海中,他那时尚且年幼,又对姐夫一家深信不疑,才从未想过这些反常之处。
如今细细回想起来,这个突然“从天而降”的姐夫,实在来得太巧了,并且他才与宁玖娘相识,便好似对她的喜好了如指掌般,又对她体贴入微,面面俱到,当年越无咎的父亲还夸过这兰家公子实在用心,可现在看来,是否早有准备,别有用心呢?
若照着这个方向推想下去,恐怕当年的一切,皆是一场惊天奇诡的阴谋,幽州难民动乱,兰豫白与宁玖娘的相识,并非一场英雄救美的意外,而根本就是一次居心叵测的谋划,一切皆是兰豫白的刻意为之!
他要接近宁玖娘,要跟越家扯上关联,要用漫漫长的时间,布一场局,一场足以使越氏家族彻底覆灭的局!
少年提着灯盏,站在斑驳的壁画前,倒吸口冷气,只觉从头到脚,遍体生寒,这世间最可怕的,原来竟是人心!
壁画上的四个年轻男子,均已作古数百年,他们赫然代表着四大家族,况氏、越氏、钟离氏,还有那个最神秘的奉氏,唯一显露了完整名字的奉祈云。
显然兰豫白不会属于前三个家族,他不可能是皇室子孙,而他处心积虑,只为颠覆越家,也绝无可能是越家儿郎,钟离一脉远在云洲岛之上,更是与幽州兰家搭不上边。
那么最大的可能就只有一个了,他跟奉祈云有关联,那个最神秘的奉氏,或许几百年前,奉氏不知为何与其他三个家族决裂了,便改名换姓,从此定居幽州,化名成了兰姓!
所以整个东穆上上下下,所有世家贵族里,都从未听说过一个奉家,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隐姓埋名了!
越无咎盯紧着墙上的壁画,呼吸急促,胸膛起伏间,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一切的推断似乎都隐隐指向一个答案——
兰豫白是奉家人,他身上带有的火凤印记,便是奉氏独有的图腾象征!
少年仰起头,似有所感般,又将手中灯盏举高了一些,仔仔细细地照向那道月下吹笛的身影,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之处。
忽然,他眸光一动,呼吸急促起来,只因他在那长笛之上,竟发现了一个蚂蚁般大小的字——
奉。
这一下,仿佛有一股热血涌上心头,少年激动得无以复加,这月下吹笛之人,果然是奉祈云,他的猜想竟当真被印证了,兰豫白真跟奉家有关系,若无意外,他一定就是潜藏在幽州的奉氏后人!
而这笛子上的名号,这个“奉”字,连这样细微的地方都显现在了壁画中,执笔之人又怎会是个寻常画师呢?
毕竟谁会无缘无故注意到这种细节,除非是这支笛子的主人,奉祈云。
恐怕这幅细致入微的壁画,就是出自他之手!
脑海里似有一根线将一切串了起来,少年站在壁画前,提灯的手都微微颤抖着。
他望着壁画上那个戴有凤凰面具,在月下吹笛的年轻男人,胸膛起伏间,忍不住咬牙一字一句地道:“奉祈云,兰豫白当真是你的后人吗?奉氏一族,真隐姓埋名去了幽州吗?是你奉氏家族,害我越氏满门覆灭吗?”
无数个疑问在脑海中盘旋着,可空荡荡的偌大宫殿里,自然不会有人回答满心悲愤的少年,只有墙上那幅壁画静静注视着他,透露着斑驳岁月中无言的萧索。
何谓真,何谓假,此时此刻的越无咎又怎会知道,他以为触及的所有真相,不过才是冰山一角,数百年光阴蹁跹而过,那出波诡云谲的大戏,才堪堪在他眼皮下掀起。
而他此刻只剩一个念头,找出所有的谜底,揭开一切真相,替越家翻案昭雪,那一束火光在他心头熊熊燃烧着。
“兰豫白,越家谋逆一案里,你究竟做了些什么?当真是你害了越氏满门吗?姐姐她……又是否知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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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那句话,以文会友,相逢即缘,天高海阔,咱们继续走着,明天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