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中张柬之神色肃穆,本来就老成的脸紧紧绷着,见萧妙宸、李红清先后入厅。
张柬之先作揖礼拜,然后说出了惊天消息:“陛下许是驾崩了!”简单的一句话,毫无疑问是晴天霹雳。
萧妙宸就算知道李治病入膏肓,很可能说走就走,可听到这消息,还是忍不住脸色一白,娇躯都不自觉的颤抖。
李红清也是神色凝重,她不太喜欢接触这类事情,所以名义上是西院大娘子,地位与之齐平。对外的事情,全是萧妙宸在干,但就算如此,她也知道这个时代皇帝的死意味着什么。
驾崩,驾崩!以山崩喻之,毫不夸张。
萧妙宸很快定住了心神,问道:“此消息当真?为何事情未传开?”
皇帝驾崩绝对不是简单的事情,得召集公卿百官,讣告天下,举国皆悲……
那是天大的事情……
张柬之这里用了许是,显然别有深意。
驾崩就驾崩,哪有许是一说。
张柬之沉重道:“这就是学生担心的事情,陛下驾崩的消息是贺兰敏月传出来。她寻到了学生,说是她兄长武敏之得到了消息。陛下病重以后,能够随时见他的人唯有三人,太子、许相公、裴侍郎。武敏之与太子关系最是亲密,他得到的消息应该不假。陛下真的驾崩了,宫里却未在第一时间发讣告,而是将事情隐瞒。武敏之费尽心思,才传出这一句话,显然宫里有人在谋划着什么。”
萧妙宸道:“可关乎我家夫郎?”
张柬之道:“就怕如此,学生听说陛下前几日曾让人急诏先生回朝,显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有特别安排。只是陛下并未等到先生归来,便已驾崩……现在宫里封锁陛下讯息,想来是打算趁机谋划。在定下基调口径之后,再行对外公布。”
萧妙宸忙道:“孟将,我家夫郎多次称赞你是他最得意的门生,现在的局面,错综复杂,我等妇道人家,也不懂庙堂之事。你不妨直接拿个主意,帮助先生应对当前局面。”
张柬之在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说道:“先生地位尊崇,正常来说,就算对他有所算计,也不会过激。可就怕有人不知轻重,恣意妄为。”
历史上很多事情都不是经过精细谋划的,很多时候,你算的越深,到头来等待你的就是失败二字。
因为计划的过于周密,反而多了许多不可抗拒的变化导致满盘皆输。
反倒是头疼脑热的一时过激冲动的选择,改写整个事态的进程。
张柬之并不怕更深层次的谋划,就担心陈青兕授命急匆匆而来,大意之下,中了算计。
“先生才智超凡,只要将京中现在的情况告之,以先生之能,自会作出正确的抉择,学生也会在长安配合先生决断。”
萧妙宸颔首道:“一切听孟将的……”他说着望向周奎,道:“晴管事,你立刻动身,在路上劫住郎君,将长安的情况向他汇报。”
皇宫,内苑,李治寝殿外。
裴炎、李敬玄两人聚在了一起,商讨着接下来的对策。
“陛下的事情,不能拖太久,最迟明日,必须要发讣告。拖下去,我们担不起这个责任。太子那边,怎么说?”
裴炎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颤抖,有恐惧有激动也有一些惧怕,各种情绪汇聚。
李敬玄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太子殿下过于仁慈,他说什么都不愿意除去陈青兕。说陈先生绝无可能是王莽……父皇如此信任他,必有道理。他哪里知道,陈青兕不除,就算不是王莽,也是第二个伊尹、霍光。到时候庙堂大事,将由他一言而决。伊尹、霍光有大能大才,他陈青兕又何德何能,与安民修生的伊尹霍相比……”
李敬玄这话说得是痛心疾首。
裴炎听的是大皱眉头,却也不得不应声附和,“如此一来,我们只能退一步了。陛下病入膏肓,思绪不明,将国之大事,委以一人,实非明智之举。得有人牵制,才是正途。”
如果李治还有一口气,裴炎绝不敢如此,但现在他的语气只有满腔的不甘。
李敬玄应和道:“正是此理,辅臣当有三人,一人镇中书,一人掌门下,还有一人负责尚书。相互制衡,才利于国家。而非将天下之重,交付于一个只知自己扬名,而不及百姓生死之人的手上。真要遵从先皇遗训,只怕我朝将会重蹈前隋覆辙。”
裴炎赞同,问道:“太子那边,怎么说?”
李敬玄道:“太子并无异议。殿下虽仁厚,却也知何为君臣,他也不愿事事受到压制,在我等的劝说下,愿意将辅臣一分为三。现在唯一知晓内情的是许相公,他不太好办。”
李治已死,许敬宗失势是必然的。
但瘦小的骆驼比马大,尤其他还掌握着一手李治遗命,他不点头,一切谋划都是臆想。
裴炎沉吟片刻道:“许相公那里就由我去说吧……”
李敬玄问道:“可有把握?”
裴炎笑道:“十拿九稳!许相公恣意妄为,没有陛下撑腰,太子对他不喜,也该让他付出代价了。”
第二日,朝廷颁布了李治驾崩的消息,随之而来的是李治的遗命,令太子李弘灵前继位,为万民生计,丧事一切从简,命陈青兕、裴炎、李敬玄为辅臣辅佐新帝处理国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