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很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外面的世界,露丝契亚地峡的温和湿润只能在书籍中感受,至于更南面的热带,走入能闷出一身汗水的雨林,更是从未想象。
排序有致的钢铁建筑群,永不停歇的铁水流动线,煤炭喷涌而出的黑烟,蒸汽机刺耳汽笛声,下班后一杯烈酒舒缓心情,平价乐器演奏的家乡歌曲,这才是平凡人的一生。
那些流传在王国中的勇士传说,距离平凡人的生活过于遥远,往锅炉中是增添煤炭的工人或许每年都要接受军事训练,学会拿起长统火枪捍卫生命,在危机之中保护家人……以及国王的财产。
但是在一些隐晦至极,偷偷在背地里吸血的管理方法降临时,他们贫瘠的大脑无法判断是否该拿起火枪,以武力手段捍卫权益,只能默默如父辈一般停留在此,在工作将身体摧残殆尽后,化为黑曜石群峰公墓中的一块无名瓦砾。
首次,卡尔感觉到了,这才是一个国家的样子。
阿纳海姆虽是繁荣,仅是肉眼便可见到无数黄金流动,却没有那份该有的沉重感。
王国的强盛绝非穿着华服,站在宴会厅高谈阔论贵族所能展现,是一个个麻木的人,做着麻木的工作,让一件件麻木的物品制造出,最终麻木被消耗。
塔尔·卡雷德学院高耸的知识塔,最终也需纳迦罗斯的血汗塑造。
浑身污垢的煤炭工人,熟练坐在餐馆给他们专门准备的位置,一份份能旧世界平民看了眼红的红肉、黄油、不惨砂砾的列巴面包,在狼吞虎咽中伴着麦酒入腹。
端着餐盘加汤的侍者,显然没有足够的资金在卡勒多本土更换一支合适的义肢,一支由坚固橡木打造成的左腿,取代了原来的血肉。
“他不是战士……”
见卡尔凝视侍者,库尔特在皇帝耳边低声说出判断,那支左腿很可能是在经历一些工程事故后的无奈选择。
“我还以为卡勒多会给每个受伤者最好的待遇。”
“这可以被视为一种挑衅……但无所谓,我可以告诉你真相。”德拉克尼尔在餐馆要了一壶麦酒,他本人不喜欢饮酒,虽然强悍体魄足以免疫酒精,但他依然不喜欢那股糟糕的味道。
但今日,他还是破例喝了一口。
指着侍者,卡勒多亲王说道:“给他更换一条自由活动的义肢,这需要五名从事该领域的专业学者,耗费至少半个月时间设计出合适方案。
随后在学院实验室中,用专业设备尝试魔法信号模拟神经传导,找到合适他体质的频率。之后便是排异测试,一根由稀有合金锻造的探测针将刺入他的大腿骨……
试想一下,仅是排异测试所需探测针的原料之一,便需要从数吨矿物中提取出不过拇指大的一点,而这种矿物只会伴生在次元石附近。”
德拉克尼尔目光一转,又指着街道上的另一个人,从塌陷半边的披风来看,显然他也没了左臂。
“即便我能给一些做出卓越贡献的人更替,但显然现实情况不允许我这么做,太多人因为一点粗略的失误,还有对酒精的迷恋,做出愚蠢的行为。
而我们又如何判断一个人是否值得被拯救?卡尔。”
“以我个人的角度而言,乃是道德与荣誉……但你说的没错,放弃一个人与放弃所有人,在某种角度来看并无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