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包庇不了他们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尽管他俩还口口声声的喊冤,尽管满朝文武大半人都跪下来求情,建兴帝依旧不为所动,搬出太祖的遗训,按规矩处置了他们。太子被废,圈禁在宫里一处偏僻的宫殿,连同他的妻妾子女在内,一共二十多口人,从此布衣粗食,再不能踏出那个狭小的院子半步。
至于依附他的那些附属官员等,该判刑的判,该贬谪的贬谪,短短几日,东宫便树倒猢狲散了。
连皇后都没放过,建兴帝倒是没废了她的后位,但皇说病就病了,明眼人都知道,用不了太久,世上就再无皇后了。
而晋王一下子被贬为庶民,再不是大雍的亲王,失了往日的风光荣耀,活着也是生不如死。
祁王倒是没一撸到底,而是从亲王爵降成了郡王,这还是建兴帝看在他掺合不多,最重要的是腿残了后,才网开一面,给他保留了几分体面。
饶是如此,祁王也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据说整日在府里喝酒,喝的浑浑噩噩,颓唐狼狈的像街边的叫花子。
至此,成年出宫开府封王的皇子,一下子废了三个。
只剩下个齐王,还远在北疆,以后咋样尚未可知。
那些想要从龙之功,早早站队的朝臣们茫然了,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方向。
也有快速反应过来的,把目光转向了其他皇子,尤其是年幼的几个,忽然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一方唱罢,另一方登场,京城永不缺少热闹。
案子了结后,许怀义低调的回了一趟庄子,却也只待了一晚,就又匆匆离开。
有的人觉得案子结了,事情就落幕了,可也有人心里清楚,这仅仅是个开始罢了,真正的斗争在后面。
就像是埋下个定时炸弹,不知道哪一刻,就会将京城炸的四分五裂。
这种等待的滋味,最是煎熬。
哪怕顾欢喜住在庄子上,已经远离那份提心吊胆,依然跟着焦灼起来,这让她想起高考前的日子,既盼着那天到来好结束折磨,又害怕那天到来盖棺定论。
就这样日复一日,就在正月快翻过去、而她怀疑太子和晋王或许已经认命的时候,许怀义进房车一脸严肃的告诉她,“要打起来了。”
顾欢喜倏然一惊,“消息确定吗?”
许怀义身上还穿着羽林卫的衣服,黑色得铠甲显得肃穆庄重,他是换班时,抽空进来提醒她的,语气里尚带着几分迫切和沉重,“确定,不出意外,就是今晚了。”
顾欢喜瞪大眼,好奇追问,“你怎么知道的?”
哪怕是在房车里,许怀义还是下意识的压低声音,“直觉,宫里的气氛一直都紧张,但今天我闻到了危险的味道,而且宫里的布防也变了,估摸着建兴帝也收到了消息,知道太子和晋王开始调集人手了,他不得防范着?”
“那你呢?今晚会进宫吗?”
“不知道,现在还没有调令……”说到这儿,许怀义神情古怪的笑了笑,“别人都觉得我是福将,跟我靠得近了能沾点好运气,可以化险为夷,但建兴帝好像不这么想,嘿嘿,兴许,他都不敢让我今晚进宫护驾。”
闻言,顾欢喜忍不住嘴角抽了下,“这是还忌惮孟瑶那事儿呢?”
许怀义嘲弄道,“他能不忌惮吗?孟瑶让人行刺我十几回,还不都是仗着他的放纵和包庇?孟瑶这个主犯被雷劈死了,他这个帮凶可还逍遥法外呢,他不心虚才怪了,还敢让我近身保护?”
顾欢喜眉眼带笑,整个人都轻松起来,“那不正好?不用刻意找借口就能避开这场乱子。”
许怀义“嗯”了声,“不过,我还不能回来,我得留在伯府。”
“你又想干什么?”
“不知道,随机应变吧,到时候乱起来,那些地痞流氓啥的,很可能会趁火打劫,伤害无辜的百姓,我也不是要当救世英雄,就是想着,能帮就帮一把……”
顾欢喜没说话,只面无表情得看着他。
许怀义清了下嗓子,“当然,那是其一,其二,我对楚王秦王这些人都不放心,太子和晋王注定是炮灰,翻不起风浪来,但这俩,可不简单,楚王谋划了这么多年,今晚必将全力一搏,还有秦王,这位出其不意,破坏力或许更大,我知道谁也拦不住,但不盯着,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顾欢喜剜他一眼,“你就是不想过安生日子?什么热闹都想凑,就那么有意思?”
许怀义干笑,“男人嘛,太安分老实能有啥出息?我也不是非要凑热闹,就是好奇,想亲眼看看,毕竟宫变这种事儿,多少年也轮不到一次,错过太可惜了。”
“随你吧。”
顾欢喜没拦,随他去折腾,其实,她心里除了焦虑不安,也有几分迫切和兴奋,许怀义留在城里,倒是能满足她的好奇心和参与感了。
这一晚惊险是真惊险,刺激也是真刺激,她的心被搅动的起起落落,跟坐过山车一样,个中滋味,永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