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人都那么拼命,更何况是综合成绩排倒数的她?
果然,徐振英手底下的人很不一样。
他们一个个虽然年轻稚嫩,却是野心勃勃,一个个肯学敢闯,充满了全新的活力!
这让周厚芳觉得血脉喷张,头皮发麻。
她看着旁边的钱珍娘,似有些信心不足,“钱秘书,我什么时候才能变得跟你一样得心应手?”
钱珍娘笑,她看着有些手足无措的周厚芳,似乎想起了曾经那个自己。
“说来不怕你笑话,我是城主带出来的老人里资质最差的那个。”
周厚芳愣住了,见她一脸不信,钱珍娘便继续说道:“当真。当时的我,比你刚才看到的庞小花性子还要软。我就是摊烂泥,谁都能踩上几脚。遇到事情没有主意,只知道怨天尤人。”
钱珍娘说起往事,不由得微微一笑,“是城主,她不嫌我粗鄙,从来没有放弃过我。她花了比别人多几倍的时间教我自立自强。所以我很感谢她。”
周厚芳一时无言。
同时她也发现了,徐振英手底下的人对她完完全全的忠心。
“快点吃,后天还有一个大会,咱们得提前做准备材料。”
周厚芳心头直跳,“需要准备一些什么呢?”
“首先你把那个与会名单拿出来,得确保通知到每一个人。其次是会务工作,安排座椅和会场,把座次表贴在外面。最后你得熟悉这一次的讨论题目,近期城主要把金州府的行政制度给梳理清楚,到时候每个人都得发言,要在会上充分讨论,所以你要把历朝历代的行政结构熟悉一下,否则其他人的发言你会完全跟不上。”
周厚芳点头,又在心里记上了这件事。
“还有,你得尽快熟悉用铅笔写字,我刚才给你的册子你也得随身携带,有什么事情及时记上,城主有时候记性不好,很多工作需要你提醒。还有会上的时候,你要做好会议纪要,就是每个人的发言重点,事后得形成材料。只有先把行政制度理顺了,下面的人才好开始干活。所以未来十天,你估计是别想休息了。”
周厚芳听得背后直冒冷汗,她连忙从怀里掏出了小册子和铅笔,把钱珍娘说的话全部记下。
钱珍娘看着她歪歪扭扭写得吃力,“没办法,多练练吧,铅笔字没什么技巧,就是熟能生巧。你连毛笔字都会写,铅笔字肯定难不倒你,多写几天就能上手了。”
周厚芳很吃力的在小册子上写下开会、熟悉行政制度、座次表等字眼。
“哎,本不想给你施加压力,但我估计也待不了几天了,所以没办法,我只能尽快的教你。对了,后面还有一个士兵管理细则和医疗行业管理细则,你记得催促城主,邱大夫那边来信催了好几次了。”
周厚芳额头上冷汗都冒出来了。
面对钱珍娘嘴里蹦出的那一个个完全陌生的词汇,她颇有些招架吃力。
钱珍娘拍拍她的肩膀,“不用太着急,一步一步走,放心,城主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你久了就知道了。”
周厚芳只能笑着点头。
可心里哪能不急。
周厚芳虽然身为女子,但向来心气儿高,尤其是于才学一事上,她自认不输男儿。
她在闺中的时候就时常想着,只是女子没有出头的机会,若真有机会,她一定能够证明女子不比任何男儿差。
眼下机会是来了,可她上任第一天就发现自己处理政务有多么的力不从心。
深夜,周府。
琥珀百无聊赖的拿着那本拼音,不住的打哈欠。
她一哈气,灯火就晃动了好几下。
而坐在对面的周厚芳却是精神奕奕。
她拿着那支铅笔,簌簌的写满了一整个册子。
书桌上全是书,周厚芳一回家就命丫鬟小厮们把家里藏书都翻了出来。
琥珀眼睁睁的看着周厚芳从一开始写得很吃力的样子,变得越来越顺畅,最后她才心疼的发现,她家小姐的手指头都红肿了!
琥珀心疼得不得了,“小姐,奴婢还没见过您这么拼命的样子呢。这一个月不过五两银子的月钱,连一件衣裳和首饰都买不了,怎么您像是要卖身似的?”
周厚芳闻言,微微一笑,“五两银子虽不多,但却是靠我自己挣来的钱。何况,这跟银子没有关系。”
琥珀托腮,“那是什么嘛?”
周厚芳盯着那火光沉思片刻,“我也不知道。自从进了那个府衙,就好像被施了妖法一般,被人推着往前走。我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这种急迫感,我就觉得,我周厚芳不比任何人差!”
琥珀似懂非懂的点头,“小姐是想说,府衙里男的女的都有,小姐不想给咱们女子丢脸!”
周厚芳笑,“也可以这么说吧。更重要的是,我也想看看我自己到底能不能做好这些事。”
“我的好小姐,这都快三更天了,您不是明天一大早您还得去操练吗?您现在不睡,明早可起得来?”
周厚芳揉了揉发酸的眼眶,看着被写得密密麻麻的小册子,又抬起有些肿胀的胳膊,似叹气般的喃喃自语,“不认真不行呀,琥珀,你别说,我这心里真是挺害怕的。”
“小姐你怕啥。”
“我怕开会的时候我什么也不懂,被人看不起。”
“小姐,您可是通判老爷的嫡长女,谁敢当面给您难堪!”
周厚芳笑,“琥珀,咱们已经在反贼的地盘啦,我这个身份已经唬不住人了。徐振英有句话说得还真对,身份是自己给自己的。我不努力,明天就得被人指着鼻子骂走后门的。你家小姐这辈子没受过这种委屈,哼,就连庞小花都能做到的事情,我也能做到。”
琥珀叹气。
果然她家小姐的胜负欲很强啊。
周厚芳没想到,挑战第二天就来了。
因为黔州的质子们到金州府了。
因她在后宅里也是做惯了迎来送往的事情,徐振英便派她打头阵前去迎接黔州的质子们。
周厚芳早起操练了半个时辰,累得腿肚子打颤,甚至连早食都没来得及吃,就急匆匆的从府衙赶到了城门外。
远远的就看见了大约十几辆马车从官道上而来,有青年有孩子,也有女人。
车帘掀开,周厚芳才发现这些都是半大孩子。
最大的那个不过才十四五,最小的才六岁。
此刻那个小娃穿一身苗族装扮,包着头巾,皮肤有些黑红,脚上还有银制的脚链,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此刻他惶恐不安的看着金州府城大门,有些胆怯的躲在他阿姐身后。
不过他那阿姐,也不过十岁左右,两个小家伙很是单薄,身后还跟着两个照料的妇女。
周厚芳面对自己熟悉的场景,自然不怯,只三两句话就和这群孩子们打成一片,顺势套出了各自的身份。
最大的那个是寨方的小孙子,叫阿陶的。
此行还有他的阿妹,叫瑶娘的。
前前后后一个八个人,加上照料生活起居和护卫安全的一共则有三十六个人。
这些人自然是先去见过徐振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