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昔将漆盘放至桌上,又将碟盏捧出,置于黎葳右手侧,等黎葳品尝。
居遥挤着眉头,见久昔丝毫没有要给他尝的意思,于是脸上乌云越码越黑,比背后日光,犹如晴天霹雳。
黎葳目光微斜,瞄见居遥乌云密布的脸,心里有点发慌,然而久昔也不放过他,两只眼睛期待而亲和地盯着他。
在久昔热切的目光下,黎葳只能颤颤巍巍地伸手,拿起一块桂花糕,不敢再看居遥,直接将糕整块儿送进嘴里,没敢多嚼便咽下了。
“味道如何?”久昔眨着眼,忙问道。
黎葳点头,客气道:“很好。”
久昔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她这趟倒是没白忙。
而此刻,居遥站在书案旁侧,如同爆竹里的焰火,只差一点儿火星子,他就能炸上天。
“未必素娥无怅恨,玉蟾清冷桂花孤。”
居遥正气得昏头,忽然听见久昔声音轻柔地诵诗,诗意清冷而婉转。
“这些日,多谢黎都首照应,”久昔将两只手敛在身前,看着黎葳的眼神满是诚挚,“阿翁曾同九娘说,这一任南境都首,年少担重,心狠善谋,是个难对付的人…”
久昔微顿话音,又温婉一笑:“可阿翁也说,这任都首心怀宽广,心爱子民,若还于大赵,是为大赵之福。”
久昔说着,又将手交于胸腹前,低首屈膝。
居遥甚至来不及扶她,抬起的手驻在半空,倾出了半步的脚又默默收回,心里五味杂陈。
久昔直起身,又娓娓道:“九娘在南境这些日,领略了南境之美,感受了南境人的情义,也体会了南境之苦,和南境人心中的失意。”
“对此,九娘不过闺阁女儿,不懂国事,但与人相交,九娘却愿尽诚心,”久昔看向书案上的桂花糕,朝黎葳温和道,“今日的桂花糕,是为都首,也是想着南境所有儿女而做。”
黎葳也看桂花糕,但眼珠却往他家都首身上瞟,如他所想,他家都首的脸色似是不太明媚。
久昔没顾得上看居遥一眼,只想将自己想说的话说完:“南境背离大赵,应实非所愿,如同嫦娥赴月,未必无悔,南境儿女,实则也为大赵儿女…”
“够了!”
忽然一声怒吼,吓得久昔娇躯一震,话音戛然而止。
久昔颤着身,转过头看居遥,不明白他为何生气,也抑制不住自己渐渐泛红的眼圈。
久昔自小乖巧懂事,从未受过苛责,不管是她阿翁、萧侯,还是教她规矩的教导嬷嬷,都对她心疼倍加,轻气儿都不曾对她出过,更别说重话、怒喊。
居遥猛地回神,见久昔抱手捂嘴、噤若寒蝉,此时才发觉自己吼了谁,心虚之意来得猝不及防。
居遥慢慢朝久昔挪近两步,却见久昔忽地往后退去两步,他这才知道久昔受了多大的惊吓,却悔之晚矣。
豆芽在院中留候,闻声匆匆进门,忙跑到姑娘身边,见眼前情状不太对,便扶着姑娘回往里院,不敢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