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墙外飞来的那些箭不是寻常弓箭,箭杆较短,箭羽细窄,竟是弩机用箭,而这些箭间隔大概二十数便发一轮,快而精准。
墙边两人相视一眼,戗画来不及问这些箭出于何故,回头匆忙道:“你先走。”
萧案生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下一轮弩箭很快就要发出,他一把揽过戗画的腰,待弩箭再次冲上天时,两臂猛地用力将戗画送上墙头。
萧案生丝毫不给戗画犹豫的机会,刚看她的手扶上墙,又立刻放低左手,借力给她的右脚,终于看着她翻过了墙头。
戗画刚越墙着地,面前便是一队手持弩箭、行装各异的人,其中攻手有男有女,皆训练有素,他们身边散落着一地锣鼓乐器和女子披帛,是一大早扰她清净的那群乐人,而周围看客早已惊恐散尽。
空中攻防还在继续,而院中火势在州府仆人们的抢救下已渐渐停歇,残留着股股厚重的浓烟,遮挡着漫天四散的飞箭。
杨守研作为一方知州,也不是简单人物,见漫天箭矢殆于半空,当即反应过来那二人有了外援,而州府内人力有限,他忙派人去校场调人,定要将那两人的命留下。
两方相持不下时,那群乐人像算过了时辰,待杨守研派人去叫增援后,他们便前后轮换,互相掩护,准备撤退了。
戗画立在院墙前,视线略过这些男男女女,他们衣着服饰虽是规矩的中原样式,而身形容貌皆透着奇异,绝非中原人。
而此时却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片时过去,却见萧案生还未越墙出来。
那些乐人慢慢往后退去,样子虽有些迟疑,却不打算拿自己人的性命去换里面的人,在州府强援赶来之前,他们便四散而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州府援兵飞快赶来,戗画回身一望,仍是不见萧案生的踪影,只好当即独身离去。
这几日,戗画和萧案生在囚屋中商酌,邕州知州这条路显然已走不通,虽尚不清楚是谁在杨守研背后提线,但按杨守研这赶尽杀绝的架势,他背后的人也不会简单。
而投诚书并不是非要经杨守研转呈上奏不可,只需要一道代表邕州的明面上的签印,而这签印出了握有实权的邕州知州外,还有在被朝廷收权后,渐渐被朝廷搁置的邕州知府。
而萧案生早已与居遥说定,为防邕州知州设陷,让居遥在他们两人行往邕州的途中,以久昔之名,经官驿之手,再送一封投诚书至邕州官驿。
戗画脑中飞转,脚也不稍停,迅速赶回“大同客肆”,先不着急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而是直接闯进了胡玲耶的客间,果不其然,人已不在。
她飞快转身,回到自己屋中,略过一眼,只有衣物,于是空手而出,去了萧案生的屋里。
这客肆一共两层,客间都在二层,四方围设,萧案生的客间正在戗画的对面,离她最远的一间。
戗画推门进屋,绕过前厅,视线在屋子里飞快搜寻,看到了萧案生的佩剑,和他的包袱。
戗画提起剑,看了眼萧案生的包袱,想罢,她不耐烦地用剑鞘拨了两拨,翻看过后,不过是些衣物,便也不打算拿走。
她转身离开,剑鞘却不小心带落了包袱,从榻上滚落到了地上,完全摊了开来,从里面掉出一幅纸卷。
戗画顿时心疑,从地上捡起纸卷,舒展开来后,却只是一副竖画。
画上,一棵桂树占去了近半篇幅,树冠硕大繁茂,树干粗壮年迈,树叶间金黄成缀,且有乱花飘零而下,秋情昭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