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守研深深叹出一口颓气,将埋藏在胸口的浑浊尽力呼空,只为得片刻舒畅。
“杨大人劳苦啊。”
一语惊风,杨守研定坐在文椅中,脖颈间被抵上一道冰冷触感,他的身体也禁不住一颤,方才的整身孤寂都被醒动:“你是谁?好大胆子,敢行刺知州。”
萧案生轻笑出声,手中箭矢又抵进一毫,力道刚好,触及肉肤却未伤破:“杨大人不是想知道我的身份吗?不如我们谈谈吧?”
杨守研轻咽喉咙,不敢稍动,身后的人来去竟悄无声息,是他惹不得的高手,于是小心应道:“郎君可否坐下,是打算这样聊吗?”
“玩笑了,”萧案生满面和色,缓缓放下手中弩箭,坐到一侧圈椅上,将弩箭拿在手中把玩,“这弩箭构造特别,顺手拣了一支来考究,杨大人可感兴趣?”
杨守研脱了刃口,松下了气,看向坐在旁座的萧案生,起先都没好好打量两人就将其囚困了,现下才看清这人眼盛阴鸷,满手厚茧明显是常年动戈,一身杀伐气收放自如,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人。
“老夫有眼不识泰山,得罪郎君了,”杨守研缓声试探,“不知郎君,何处高就啊?”
萧案生嘴角笑意不下,放下手中弩箭搁置茶凳上,后看向杨守研,不痛不痒地道:“这邕州知州,杨大人坐得可安稳啊?”
杨守研听了这话,看萧案生的眼神再和气却也笑不出来,只发出两声干笑声,假意轻松道:“还好,还好。”
萧案生继续剜心道:“不知杨大人如今是搭了哪位大人的船,这做事情还是要多为自己想想,有些事做了,别人的官再大也未必能保你,到头来,不过是被人当成弃子,能不能活命都两说啊。”
杨守研一边听,一边如坐针毡,后脊渗出的汗被冷风带去温度,冰凉地粘在背上,难受不已:“我不过就是一边境知州,哪知会有如今。”
“是吗?”萧案生摊手一笑,娓娓道,“大人进书房之前,某好奇翻了翻邕州州志,大人这赶着热锅上灶的精神,在下着实佩服啊。”
杨守研缓缓提手,蹭了蹭侧额冷汗:“职低位卑,我如何能有得选?”
萧案生神色忽正,凝眸聚气道:“随风倒不如扎稳脚,在下愿呈一计,供大人参详。”
杨守研好奇待解,却看萧案生又拿起身侧茶凳上的弩箭递来,于是起身,弯腰搭手,小心翼翼地接过察看。
这弩箭形色看着与普通弩箭并无不同,然摸查过后,才发现这箭杆非竹制,而是纯木制,且韧性十足,箭头为三棱破甲,是兵用箭。
杨守研惊讶抬头:“这是?西疆制箭?”
萧案生淡语应道:“杨大人乃懂木之人,这其中意味着什么也无需在下多说了吧。”
杨守研将箭轻轻搁至案上,呆坐回文椅上,好久才回神,看向萧案生,探问道:“西疆细作潜进南境了?”
萧案生不作回应,目视足前,神色平静。
杨守研低头看了看弩箭,又疑问道:“可这,不是来救你们的那些人用的箭吗?”
萧案生抿唇浅笑,缓声道:“他们救我,是因为有人想亲手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