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帘一掀,里面的人便出声道:“居遥你来看,这是不是…”
“姑娘!”
桌案后,久昔手持一书,目光落在书页上,眉眼却对着帘门处,正要问话,她听见一声熟悉,倏地抬眼。
两人已将近三月未见,十几年的同进同出,融进骨血里的亲情一念,教两人默契难言,只有热泪相拥。
居遥默声退去,别无他事,便再往病帐。
豆芽把久昔从身上掰下,察看一圈,又抱紧她,痛哭流涕:“他们说你病了,吓死我了!”
“我没事。”久昔拍打她的背安抚,笑泪交加,又把招医原由告诉豆芽,才止住了她的涕泪。
待豆芽稳住情绪,久昔忙问道:“木垚哥哥如何?你可找到他了?”
豆芽点头,又摇头:“是胡医仙救了他,可他伤得太重了,腿还没恢复,胡医仙说要吃药,多锻炼,否则…这辈子都站不了。”
豆芽来前,还和汤田一起搀着吕木垚走动,说是走动,不如说是拖动,他的一条腿几乎没力,全靠左腿撑着,左提一步,右拖一步,才能往前。
久昔含泪不住,一颗颗泪花滚落下来,是她害了吕木垚。
豆芽也难过,她看久昔瘦了些许,便问久昔这些日过得如何。
久昔没说在勘州被囚的事,只告诉豆芽她很好,这里人待她都好。
豆芽只能信她,便不再问,她又问久昔想不想离开。
久昔一下摇头,松开豆芽的手,面带愁容道:“我不走,我不能走。”
久昔想家,想阿翁,看见豆芽,她便更想。
但她知道,若离开,居遥会疯,她也放心不下他一人。
见豆芽梨花带雨,久昔拉住她的手,忽羞怯一笑:“他写信,向阿翁提亲了。”
从今往后,他在哪儿,哪儿就是她的家。
豆芽满眼惊异:“姑娘答应了?”
久昔点头,笑和泪里都藏着心喜,那个人的不好全是因太过在乎她,她怪罪不来。
二人说话时,另一头的病帐外,胡医仙却大发脾气:“胡闹!简直胡闹!”
胡医仙转身便走,许时轻忙拦住他去路:“还请老先生救我军将士!”
胡医仙一下仰面,吹胡子瞪眼道:“你们先不说是疫病,我一老朽什么都没带,当儿戏不成!”
许时轻连连歉身,又把好话说尽,胡医仙却不为所动,两只脚不住倒腾,要逃命去。
两人怨侣似的纠缠到半路,被居遥看见,他走近一问,漫不经心道:“那便算了,先生想保医仙之名,也是人之常情,先生慢走。”
说罢,他一别礼。
胡医仙登时急眼,指着他脑门大骂:“你这小伙子,嘴里没句好话,信不信我拿黄连喂你,我若是把这病治好了,你怎么说?”
居遥一眼睥睨,放言道:“我给先生当门徒。”
胡医仙大哼一声,调了头,仰面叉腰地走进病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