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本来就贫富有差,这些年来,大唐鼓励开荒耕种,若要让人吃得饱穿得暖,除了减税,在耕种技术和器具上改良,恐怕还得禁止民间私下盘剥才行。
今日朕是瞧出来了,十五文钱,对于富户什么都不是,但是对于贫穷的人,可能便是一条命的价钱。
就是可叹,那些恶霸也是心狠,专挑这些一无所有的人盘剥,岂不是雪上加霜?”
武柔想起了自己的曾经,语气有些冷,说:
“一无所有的人,才好欺负啊。比他们强的,那不是不敢么?你看那个叫申三的,对着咱们可客气着呢,连个狠脸色都不敢有。”
李善微微叹了一口气,说:
“是啊,可单单这些最贫穷的人,才是人数最多,也最容易被逼上绝路,揭竿而起的人,回头跟朝臣们商量商量,看怎么能杜绝了此种现象。”
换好了鞋子之后,马车便又动了,按照事先说好的,往阿瑟斯儿子的私塾去了。
路上,李善时不时地往窗外看一眼,见路人虽然大多数人穿着朴素,但是好在,街上流民乞儿并不算多。
他微微松了一口气,说:
“至少能说明,洛阳治理的还算不错,是个风调雨顺的好年景了。”
武柔笑着说:
“陛下瞧了是不是心里头安慰了许多,这么多年的辛苦,不是白费的了吧?”
李善放下了车窗的帘子,脸上不见喜色,半晌幽幽地说:
“谁知道呢,或许从贞观年间就这样了,也许这几年反倒不好了呢。”
武柔听闻,有些着急地说:
“怎么可能呢……我可是在民间长到了十四岁的,跟着我阿耶呆过不少地方,我佐证,永徽年间,比贞观年间更好了。”
李善听闻,这才微微有了些笑模样,白了她一眼说:
“你的话不作数,说不定就是哄我呢。”
武柔滞了一下,说:
“那陛下以后就自己出来看,看看是不是我在说假话。”
李善又叹了一口气,说:
“哪有那么多机会……时辰不早了,看完了私塾就回去吧。”
……
……
阿瑟斯儿子的私塾,都是些商人的儿女,所以几乎全是胡人的孩子,各种长相和肤色,穿着打扮都不同,十几个孩子坐在一起上学读书。
私塾就在一处院子里,那院子虽然小,但是建造的很是细心雅致,孩子们的屋舍外头,便是绿荫园,还有假山。
李善他们随着阿瑟斯的指引,站在那私塾外头,隔着窗户,看着里头的孩子念书。
孩童稚嫩的声音,齐声朗读《千字文》的声音从里头传了出来,霎是好听:
“……
德建名立,形端表正。
空谷传声,虚堂习听。
祸因恶积,福缘善庆。
尺璧非宝,寸阴是竞。
……”
李善微微笑了笑,打量了一眼那里头孩子们,见好多都是十一二岁的年纪,再想起自己十一二岁时的课业,有些怔忪,问:
“这么大了,怎么还在学千字文,是不是耽误了?”
阿瑟斯也懵了,她曾经也是个不识字的,哪里知道学成什么样算早算晚。
武柔笑了出来,说:
“不是他们耽误了,是你学得太多了。你可知我当初,因为弘化公主出藩的事情,见到你那些课业时的震惊,你若是放在民间,也是神童一般的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