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怕得浑身颤抖,却还是执着地跪在他的面前不动。
“呵,”宁昭胸中的狂笑简直要冲破喉咙,喉间渐渐有甜腥的味道席卷而来,他冷笑道,“滚!”
张梦桂只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如何禁得住这种屈辱?
洒在地上的香薷饮已洇透了她轻薄夏衫的袖子,布料黏黏腻腻地粘在身上,让她愈加狼狈;她咬着唇,勉力使自己不要哭出来,可眼泪还是大颗大颗地往下掉着。
“贵人,这边请。”
张梦桂再忍不住,哭着跑开了去。
“蠢货!”宁昭冷笑。
“宁昭!”云予微握着他的手略一用力,宁昭感受到了其中责怪的意味。
他心烦意乱地回过头来,想要同她争辩些什么,才一开口,却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喉间有什么喷了出来。
“宁昭!”
这一声才是关切。
他想。
恒昌帝在凤泽宫被气吐血了。
不到半个时辰,凤泽宫外已是乱糟糟的一团了。
自宁昭在门口吐了一口血晕过去后,云予微便预见了这种情形,早早地吩咐了,除了彭清音,谁都不许放进去。
“德妃娘娘,您可算是来了。”白吟霜愿意打头阵,当那个出头得罪人的,后宫的妃嫔们自然由得她去。
“咱们这心急如焚的,贵妃娘娘连见都不让见陛下,可叫姐妹们怎么想呢?”
彭清音看了白吟霜一眼,只见她手持一把轻罗小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眉毛画得细细挑挑,浓脂艳粉下,就显得有些刻薄。
虽然嘴上又是着急又是心慌,不时捧心做悲伤状,可如同做戏一般的刻意感扑面而来。
“贵妃这么做,必然有贵妃的道理。”彭清音从不失言。
“德妃自然这么说,”卫如筝冷笑,“见不着陛下的是臣妾,又不是德妃娘娘。”
她本已准备安寝,听到消息匆匆披了衣裳就来,发髻上一丝装饰也无,匆忙而又焦灼,可偏偏到了凤泽宫,又被拦在了外面。
云予微那个心腹大宫女白苏倒是个妥帖心细的,还特特地出来请她们去偏殿休息喝茶,但云予微那头把消息瞒得死死的,连宁昭的面都不让见,后宫中哪个妃嫔心那么大这会儿去喝茶?
有白吟霜和卫如筝在前,其他妃嫔们也不再故作矜持,当下纷纷开口。
“臣妾自知不比贵妃娘娘得陛下爱重,但此时并非争风吃醋之时,贵妃此举实在太过不妥。”
“平日里贵妃独占圣宠,臣妾不敢有怨;可陛下圣体不安,臣妾们却连看一眼的资格都没了吗?”
“是啊,若是如此,臣妾们算是什么?”
……
彭清音眼看着面前的女人们一个个梨带雨的样子,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本宫这就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彭清音生得端丽,声音虽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算起来,她在妃嫔们里算是年纪最小的,可却偏偏一言一行都格外有威仪,一开口,便使人不由地信服,“各位也稍事休息,如此哭闹失仪,焉知不是陛下不愿相见?”
诸位妃嫔们你看我我看你,倒是都心虚了下来——方才那些话,不知有多少人是借势发牢骚。
白吟霜轻轻扇着她的小扇,刚想要说些什么,彭清音却一个眼神独独朝她望了过去。
那眼神又冷又狠戾,根本不似平日里彭清音端庄温和的做派,一阵阴风好似从背上刮过,白吟霜竟是没有吐出一个字来。
下一瞬,彭清音已款步进了内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