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妙仪都被萧云樾这个反应有些吓到,请了两个医令来,两人左看右看,讨论了半晌,最终得出,小侯爷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过于紧张夫人,所以才有如此反应。
原本还以为儿子是在晋云城受了什么暗伤而匆匆赶来,紧张不已的晋阳长公主听完医令的话,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
安慰了萧云樾几句,又让元妙仪别担心之后,晋阳长公主就回了自己的府中。
而元妙仪看长公主施施然离开的背影,就知道她八成今夜就要把这个当成笑话讲给定国公听了。
心情放松后也觉得有些好笑的元妙仪,看着躺在榻上委屈巴巴的萧云樾,轻轻摸了摸他的头道:“没事,医令说了你身体无碍,过些时日没那么紧张也就好了。”
元妙仪虽然觉得好笑,但好笑之余,心里也是有些感动的。萧云樾如果不是过分看重她,在意她,是不会有这样的反应的。
萧云樾虽然被母亲和妻子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感受过这些反胃,恶心的不良反应后,心里反而有些庆幸是他在吃这样的苦,而不是元妙仪难受。
只不过为了小侯爷的面子,侯府还是统一口径对外说萧云樾是染了风寒。知道这件事内情的也就是晋阳长公主夫妇和元妙仪,外加一个元令珩。
元令珩知道了此事之后倒是没取笑萧云樾,再次上门的时候看萧云樾的眼神难得温和了一些。
普通的日子就这样如同流水一样滑过,很快就到了元妙仪生产的日子。
自打黄医令说元妙仪产期就在附近后,已经好了的萧云樾再次找借口不去上朝了,成日里就呆在家中。
知道元妙仪产期将近,加上朝中十分平顺,并没有什么大事要萧云樾出面后,宫中对萧云樾这种公然翘班的行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元妙仪发动的时候是在下午,萧云樾当时正陪着她一块儿散步。长公主在公主府内,定国公则是去了东山大营。
元妙仪的反应倒是镇定,她坚持走完了那一圈,才告诉萧云樾,她好像要生了。
萧云樾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抱着元妙仪就往早就准备好的产房里走。
府内早就准备好了生产要用的东西,一得了消息所有人都立刻开始动了起来。萧云樾这会儿是管不了事了,但有崔嬷嬷看着,整个府内倒也不会慌乱。
得了消息的晋阳长公主立刻就从公主府赶了过来,有她坐镇,府内更是秩序井然。
小厨房里不间断地烧着热水,灶上热着饭食还吊着参汤,剪刀和干净的布巾也被检查过了好几遍。
一直照看着元妙仪的黄医令和产婆也一直在府中坐着,晋阳长公主检查无误后,进内室看了看元妙仪。
按照规矩,萧云樾是不能进内室陪产的,否则对产妇不吉。一辈子没信过这些东西的萧云樾,在元妙仪的事上是处处小心,即使是有一点可能,他也不敢冒险。
但他坐在产房外的表情完全是空白的,看来一时半会儿很难从紧张中缓过劲来。
南关只能替自家主子在外院坐镇,一切访客全部谢绝,只放了元令珩和郑云玉进去。
元令珩这些日子也少去上朝,一直在家里陪着玉奉舒。玉奉舒恢复得很好,听了平阳侯府那边传来元妙仪要生的消息后,便连连催促着元令珩赶紧去看看。
郑云玉自不必说,元妙仪生母早逝,她这些年看顾着元妙仪,和亲生母亲没有任何区别。
元令珩在外头等着,只是他心里一样紧张,也安慰不了萧云樾。
郑云玉进来之后,连寒暄都来不及,提起裙子就匆匆地进产房了。
元妙仪再如何成熟稳重,到底是第一次临产,要说一点都不紧张,肯定是瞎话。
长公主是过来人,心里自然明白。她心疼地给元妙仪擦去额头上的细汗,握着她的手道:“外面都安排好了,你什么都不用操心。你兄长也在外头,母亲就在这里陪着你,你别怕。”
元妙仪感觉腹中又酸又痛,忍不住捏紧了长公主的手,轻轻点了点头。
郑云玉接过崔嬷嬷端着的汤面,喂元妙仪吃了几口,她这时候正是需要力气的时候。
产房里容不下这么多人,看长公主这么体贴元妙仪,郑云玉也就放心了,喂完面条就到外头去张罗了。
她进来的时候看萧云樾那样子就知道他现在八成什么也管不了了,崔嬷嬷虽然是办事办老的,但外面还是要有个长辈看着才好。
萧云樾缓过心中那片空白,紧张焦虑的情绪重新占了上风。
可这会儿也没什么他能帮上忙的,萧云樾只能在廊下来回踱步。
元令珩虽然前些时候才经历过妻子生产,可那点少可怜的经验在对他来说同样十分重要的妹妹临产前,半点作用都没有。
他也只是看上去比萧云樾沉着了那么些,可是听到产房里传来的妹妹的微弱呼痛声后,元令珩也忍不住起身踱步,勉强缓解内心的紧张。
郎舅两人像陀螺一样在院中来回转,在外看顾着,以防不测的黄医令被这两人晃得直眼晕。
等到后来产房里面一盆盆血水端出来,一生打过大仗小仗无数的萧云樾,第一次感觉自己晕血。
要不是产婆出来一遍遍说夫人情况很好,不必担心,加上晋阳长公主还在里面,萧云樾说不准自己能不能控制住自己不闯进去。
天色暗下来后,元令珩和萧云樾两人勉强劝走了一直守在外面,有些精力不济的郑云玉去休息。
黄医令则是担心地看着萧云樾和元令珩,随时准备这两人要是晕过去,他好给人施针。
萧云樾这辈子都没觉得时间有这么长过,直到天蒙蒙亮时,产房里才传来了二重奏似的婴儿的啼哭声。
萧云樾和元令珩倏然转头望向产房,产婆满面笑容地出来报喜道:“恭喜侯爷,夫人生了一位小少爷和一位小娘子,母子平安。”
萧云樾听完之后便快步走进产房,正撞上了抱着孩子出来的长公主和崔嬷嬷,他脚步停都没停地就直往内室而去。
长公主看了崔嬷嬷一眼,两人就往旁边的侧室去了,都知道萧云樾现在八成没心思看刚出生的孩子。
元妙仪刚生产完不能开窗,内室里还有散不去的血腥味,她的头发几乎被汗水浸透,粘在脸上,脸色也十分苍白,显然被折腾的不轻。
这会儿疼痛还没完全散去,元妙仪看过孩子确认都好好的后,就半阖着眼睛休息。
照灼和碧映原本在一旁收拾,见萧云樾进来后,默默放下了手里的东西,都退了出去。
她们服侍元妙仪也有些时日了,对这夫妻俩相处的方式心知肚明,这时候最好还是别留在屋里碍眼的好。
萧云樾还从来没有见过妻子这么虚弱的样子,即使从医书上,从旁人的口中,看过听过再多的描述,都不如亲眼见到的这一刻来得震撼。
他几乎是左脚绊右脚地酿跄着半跪在元妙仪的榻边,手上轻柔地为妻子理好粘在脸侧的碎发。
元妙仪听到他进来的声音的时候就睁开眼看向了他:“你来了?看过孩子了没有?”
她的声音还有些虚弱,所以显得有些细声细气的,但语气还是和往日里无甚分别。
萧云樾手上动作没停,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诚实地摇了摇头。他现在全心只有元妙仪一人,孩子他知道是健康的就行了,哪儿还有心力去管。
元妙仪轻笑了一声,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脸颊道:“我就猜到你肯定没看。”
她的手依旧柔软,只是手心里还有些细汗,萧云樾覆住元妙仪贴在自己脸颊上的手,没有抬头看她。
过了好一会儿,元妙仪感觉有一滴温热的眼泪落在了自己放在榻上的手背上。
男儿有泪不轻弹,元妙仪听晋阳长公主说过,萧云樾自小就不爱哭。不管是挨了父亲的训斥,还是后来习武的时候吃苦,在沙场上吃亏,他都没有掉过眼泪。
连元妙仪自己认识萧云樾这么长时间,从相识相知到相爱,她也从没有见过萧云樾掉过眼泪。
元妙仪的心里深受震动,她当然知道萧云樾此刻的眼泪是因为什么,但是她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就这样任萧云樾握着她的手。
过了很久,萧云樾才低声说道:“我们就只要这两个孩子,好不好?”
他舍不得再让元妙仪痛了。
元妙仪也沉默了一会儿,抽出自己的手反握回去,点了点头道:“好。”
我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