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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手足之情(第2 / 2页)

她不喜欢她弱柳扶风,眉眼风流的样子,说那是勾栏女子,母亲的眼光真够毒,他还未曾说过她就是那勾栏里出来的姑娘。

纪朴记得自己同莲踌说的最后一句话,她当时抱着他的腰,在他背后画圈圈。

她说,“你到底有没有同你兄长说?”

他没有回答,即使他不说,这府里上下有多少双他的眼睛,早就将消息递给他了吧。

他临走时候说,“行了行了,我知道。”

是那样不耐烦。

前一晚,她还叫他轻一些,对她不要总这样没有耐心,现在从她身上起来,他又变成了这个不冷不热的样子。

莲踌爱不爱他,他没那么在意。

至少他以为他是没那么在意的。

可他不晓得是什么缘故,看见那尸体的一瞬竟软了脚,他推开侍从的手,晃悠着从地上站起来。

拼尽了力气走到她面前。

她闭着眼睛,蹙着眉头,很痛苦似的,唇色已不再那么鲜艳,有些发青。

纪朴在心中祈祷。

到了那样的时刻,他还要上天开恩,要上天告诉他,这些和沈桑无关。

下一瞬,他看见了莲踌耳朵里插着半根发黄的香,烧了一半,头是焦黑的,深入耳朵里面的,没有烧起来。

这香他再熟悉不过,无论是颜色还是味道。

鹿鸣山上,纪府,沈家,只要是他的房间中,总燃着这种凤尾香,拿凤尾捣烂成泥,以沉香为粗粉,茱萸子为细粉,最后拿苏合香溶汁。

很多时候,未见其人,便嗅到他的气味了。

黑暗中,他往往以香味辨别沈桑的位置,总能准确找到他。

这香对他而言实在是侮辱,就好像是专门放在她耳朵里给他看的,别人不知,只有他一个人看得出来。

他只觉头脑中空白,什么都抓不住了。

最后将她抱起,拿外袍子裹住了,在漫天大雪里走出了妓院。

不出所料,隔天街头便将此事宣扬了出去,说是纪家的公子在妓院里玩死了一个粉娘,人死了还要带出来,没见过这样的……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有,他听见了,心里头倒什么愤怒都没有了,那些人骂得越凶,他心里反而舒坦了不少。

现如今坐在文渊之面前,灯光火烛下,房中寂静无比,门外是风雪呼啸,房内只有勾月的呼吸声。

门口的下人似乎都被文渊之给支走了。

茶凉了,他并未叫人进来换一壶。

“她醉了,酒是二十多年的陈酒,掺了她喝的间露。不到明日午间,她都不会醒来。”

文渊之平静地说道。

他陷入沉默中,须臾低了头落了两滴清泪,愧疚,恐惧,失望,痛苦,愤怒一时袭来,他嚎啕大哭起来,像是个受了极大委屈的孩子。

文渊之也不去劝他,只是坐在酒席间面无表情。

他听着他悲戚的哭泣,过了许久才慢慢走到了纪朴身边,将他揽在手臂里,轻轻拍着他的背。

他这样敬佩兄长,从不质疑他任何决定,乖乖成为他的左膀右臂,如今兄长却将最狠厉的一面用在了他身上,他喊不出痛来,可刺进心中,那些痛楚将永生埋在那里面,被血肉包住了,也有一日动荡时,尖锐的头冒出来,再次刺破他心关。

他教他读四书五经,教他为人处世,教他在官场里打滚,战场上隐锋。手足之情,同门之谊。这一刻,他却想要拿那把他送他的刀割破他的喉咙。

他爱不爱那个女子已不再重要,因为他明白过来,那女子的死亡等同将他所有的尊严都放在了地上碾碎。

他作为一个男子所有的尊严,在看见莲踌尸体的那一刻全都消失不见。

她还活着时总爱缠着他不放,即便是有了身孕,还是想着法要他到她身边来,她的粘人叫他心烦不已,但一想到那样柔软的她被刀子裁割成那副模样,他的恨意便忍无可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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