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燕归城。
苏岩出关时,正见柳珍珍,正在捣腾买回来的松子,准备拿来酿酒用。
一头青丝,被以一支竹制的梅簪挽起,在风中轻晃。
自从出了帝陵,或许是见了外头妇人小姐们的打扮,她身上,也开始出现了各色各样的小配饰。
且,经常更换。可惜无人欣赏。
苏岩的目光,不自觉的停在她雪白足环上,那一条朱红色脚链上。
便如这个,便是第一次见。宛若落于新雪上的几点胭脂。
不过,苏岩的目光,却也只是停注了一瞬,便转了开去。
脑中想起的,却是楠依那双,落于银盆中的盈盈玉足。
真正的白,无需任何杂色衬托。
柳珍珍察觉他的气息,抬头望来。
见到苏岩的一刻,柳珍珍也是一怔。
柳珍珍:“你突破彼岸境了?”
“嗯。”苏岩点头。
此时,距离他炼成第一俱宝体,其实过去没几年。
此时他还记得,那一日葡萄架下,他与楠依,互相看到宝体时的惊喜。
在那之后,他的宝体滚滚,便是能以萌宠的身份,光明正大的窝在楠依怀中,每天被撸。
都快,被盘出光来了。
不过在宝筏境,只要手里边天才地宝够多,从一到九,其实费时不久。
曾经的苏岩,凭借着宠妻系统,豪富还要远超那些天命之子,不缺天才地宝。
一想到宠妻系统,苏岩不由得便是又打开了系统面板。
列表中还是那些。只能了无趣味的关掉了。
听见脚步声,苏岩将从投注在系统面板上的目光收回,便见,柳珍珍的手中,各提着一坛酒,来到他跟前,朝他示意了一下,问:“来一点吗?”
槐树下,柳珍珍搭了一张小木桌,随四季变换,平素里用以吃茶下棋喝酒。
这树挺会掉叶子的,天暖时,还会有鸟,在树上筑巢,落下几团鸟屎。
但桌面上总是干干净净。
桌边一高一矮两把凳子,正和他们的身高。
苏岩很少坐,一般都只有柳珍珍一人坐在这儿,干着自己的事情,从她的角度,一抬头,正好能看见苏岩所在的那间堂屋。
“我觉得,你与前世相比,没什么变化。”
柳珍珍一口没动,眼睁睁的看着他,独自一个喝完了两坛松子酒。
终于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句平日里不会说的话。
柳珍珍觉得,难得破境,不是借酒消愁的时候。
“哦。”
苏岩的目光,原本放在柳珍珍面前的小竹杯上,有点馋这最后一口。
但还是忍住了没有伸手。
闻言,不由得便是将目光从酒移到了她的脸上。
心道:这话从何说起?
苏岩:“没变吗?可我前世,到死只是个武尊,现今,却已经是亚圣了!”
此时,他的一双眼中,微带醉意。
也不知柳珍珍怎么酿的酒。
则,这劲儿,竟是要比那醉天仙都要大的多!
这一年来,苏岩偶尔撑不住的时候,也是靠着它来借酒消愁。
果然,准帝亲手酿的酒,也非同寻常!
也不知,是不是融了什么大道碎片进去?
柳珍珍不认同的说道:“这只是表面。”
“表面?”苏岩撑着脑袋看着她:“那本质是什么?”
柳珍珍:“本质都是替别人而活。”
苏岩一愣。这话,他好像无法反驳。
好像,说得没毛病。
楠依和沈宵雪不同,因此,显得他也不同,但本质上,确实都是在为别人而活。
只是,这世上,大多数的人,也都是在为别人而活吧!
又有多少例外呢?
苏岩一双渐渐朦胧的醉眼望着柳珍珍,很想要问一句,你呢?
但这回松子酒的劲儿似乎着实是有点太大了。
以至让他的思绪,无可阻挡的堕入了一片混沌中。
那句反问,终是没能出口。
柳珍珍:“?”
看着一句话没来得及出口,就趴在桌上酣然入梦的苏岩,柳珍珍有些愕然。
她自己酿的酒自己最清楚。
比之外面卖的凡酒,劲儿是大了点。
但也不至于两坛,便把他灌倒的地步。
起码,得要再来两坛。
喳喳。
喳喳喳……
……
柳珍珍黛眉微皱,释放出一缕威压,将头上几只吵闹的鸟雀惊走。
又看着他此时的睡姿,心中一动。
将自己坐的竹椅挪到他身边,将他的头挪到自己的膝上。
鸟雀都被惊走,小院中,一时安安静静的。
柳珍珍低头,树枝投下斑驳的阴影,落在怀中人的脸上。
他曾说,光阴如刀,今日之容颜老于昨日。
这话,柳珍珍本是没时感的。
揽镜自照,她的脸与百千年前,亦无变化。
至于更早,她已记不清了。
想想也应如是。
不过,此时低头看着苏岩的柳珍珍,却能看到这句话的分量。
柳珍珍伸手,悄无声息的摘去了男人额间几缕白发。
发被摘下,却没有丢,而是被碾在指间,细细地看了半晌。
这几缕白发,与前世得知女儿死讯时,一夜白头时的头发是一样的。柳珍珍想。
还说变了,这不是没变吗!
一墙之隔的彩云轩。
绣娘也正望着那堵墙,嗑着松子。
这苦寒小城,要啥啥没有。多的就是松子。
在本尊那边没状况时,沈宵雪还是习惯,将意识留在化身这里。
一来离他近,二来也能看些正常的风霜雨雪。
“久久等不到顾楠依,他的心也在变冷吧?”沈宵雪想。
“不知道柳珍珍能不能照顾好他?”
沈宵雪的思绪,跟着松子飘散。
可惜了,化身不能再使用别的人物卡,否则,她一定忍不住再变成猫,跳上去看看墙那边的光景。
看看苏岩如何?看看那个活死人会不会偷腥?
“偷腥!”
对于脑中突然之间闪过的念头,沈宵雪不由失笑摇头。
她,不可能!那只兔子,都比她有攻击性。
所以,前世今生,注定都是水月空。
“咦!梦境来了!”
就在这时,绣娘的眼中,突然闪过了一抹错愕之色,继而,眸中的异彩,便渐渐地退去。
人还是那个人,也还在继续嗑着松子,但似乎哪里已经不同了?
而在小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