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客狡黠地扭过头笑了一下:“被发现了。”
孙瓒遂跟着笑了一声,和她在边上随处找了个的石凳,他主动为她拂了灰尘,又示意雪客先坐。
“说吧,想同我说什么?”
“我听说几日前,少爷和二奶奶吵了一架?”
孙瓒闻言眉心一动:“是为这事?”
雪客没有避讳,坦诚地点头:“少爷,其实雪客第一眼见你、你您的时候有些好奇。那时我就在想,传说中二奶奶这样可怕又控制欲强的人,究竟会养出一个什么样的公子来。”
“那你见到了”孙瓒顿了顿,“又觉得如何呢?”
“嗯我原以为您应该是一个很自负、目中无人、只在乎自己的人,您瞧啊,这全府的人都围着您转,而且您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人聪明,长得也好看,书夜读得好.”
雪客越这样讲,孙瓒的耳根就越红,可她丝毫没有留意到,只顾着自己说下去:“但后来,有一次少爷告诉我,《喻世明言》里讲的,也不一定都是对的,人并无贵贱之分,一个丫鬟只能卖十两,但她们的命也不比谁的轻贱.所以后来,我就想少爷应当是一个很好的人.”
讲到这里,雪客停了下来。
“少爷,您知道我娘为什么会想将我给何承祥么?”
孙瓒摇了摇头,又猜测:“是为了她儿子?”
“是也不是,娘觉得,我以前是一个傻子,上头又没有亲生父母给我撑腰,娘又穷,干哥哥又是个赌鬼,十六岁了也没人来说亲,以后估计是很难嫁出去了.”
听到这里,孙瓒本想开口,雪客却接着说下去:“今日您也见到了,虽然我不是娘亲生的,但她也是尽力为我着想了的,前人言‘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但父母也不是生来就会做父母的,他们也是第一次做父母,总会有做错的地方。”
“你是想替我母亲说话?”孙瓒问,“但,是她想方设法要害你”
“我又不是圣人.生气总归是生气的,但薛二奶奶有错,少爷您就没有错吗?”雪客忽然皱着眉头问他,将孙瓒看得一愣。
“我的错?”
“子不教,父母之过.那父母犯了过错,我们做子女的难道没有劝诫的责任吗?”雪客的话将他问住了。
“少爷您读圣贤书,薛二奶奶犯了错,您和众人一样,没有人愿意去了解她怎么想的,也不去劝诫,只是回避这个问题,您父亲在外得了个贤夫的名声,您又是孝子,但你们二人将二奶奶一个人抛在那里,为夫君的在外常年不回府,为子的终日借学习之名连和她一起坐下来吃顿饭的耐心都没有,若您设身处地为二奶奶想想,您当真觉得时至今日,您和您的父亲都没有错过吗?”
她说完这句话认真地看着他,眼神真诚又坦然。
破败的院子里,有几只灰色的鸟雀落在地面的枯叶上头,踩出一声细微的脆响,阳光不知什么时候从东边的一角洒了进来,落在两个人的身上,暖洋洋的一层。
良久,孙瓒勾了下嘴角:“.你说得没错。”
雪客暗暗松了口气,她有时候摸不太准这位少爷的脾气,心里也是存了几份忐忑的,生怕自己今日这番话真会让他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