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李昀倏尔顿下手中的翻书动作,撞进她眼眸的幽深瞳孔似沾染上了莫名的邪气,沉沉的鼻音混着些许高扬的蛊惑,“夜深了,又如何?”
她忍不住在心底翻了无数个白眼,白皙面容却还是笑意融融、温暖娇俏的。
“李老板,这屋子里总共就一张床榻,李老板向来宽厚良善,贫道我就却之不恭了,不过就是要委屈李老板今夜睡个地板——”
“谁说在下宽厚良善?!”李昀猛地往前仰了仰头,四目相触,与面前的女子近在咫尺。
映衬在微弱烛火之下的是棱角分明的男人面庞,那审视的双眸如明月滔滔、又如星辰闪烁。再往下看去,微挺的喉结犷悍轩昂,一上一下地滑动,弥漫着淡淡的檀香气息。
沈徽禾很不争气地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尽量忽略掉双颊的微红发烫:“你、你——”
因为填饱了肚子,小娘子的惨白面容多了几分活人血色。
细瞧之下,她的左眼角下处有一颗细微的小痣,卷翘的睫毛怯生生地扑腾扑腾着,耳后根子渐渐漫上了淡淡的烟粉春色。意外地增添了若有若无的娇柔妩媚之感。
李昀的面上无甚表情,那原本握着茶碗的手猛地调转了方向,一把覆住了小娘子的冰凉手背。
“沈娘子若是想同床共枕,在下倒也不是顽固不化之人,一夜的鱼水之欢——”
沈徽禾心底里那一丝丝溢出来的旖旎遐思顿时烟消云散,不知何时手中已然多了两张符纸,满脸皆写满了俾倪不屑。
“李老板若是想死得痛快些,贫道倒是可以成全你!”
李昀笑意不减,覆在她手背上的粗粝大掌猛地一收紧,竟是将她的细嫩手腕完全置于自己的手掌之中,欲有跃跃欲试的剑拔弩张之势。
“李昀!”沈徽禾另一只手握住符纸正要发作,手腕却是被兀地松开了。
她愣了愣,怒不可遏地大喊道,“你、你这个神经病!”
李昀复又坐直了身躯,重新拿起茶碗润了润嗓子:“是在下唐突了,还请沈娘子见谅。”
虽是在道歉,可是这幽沉话语中却毫无愧疚懊恨之意,反而隐隐间透出目中无人的傲慢与菲薄。
她目光一冷,直言无讳地问出了口:“你是在试探我?你还不相信我?”
李昀一怔,倒是有些意外她如此心直口快。
他放下手中茶碗,微微抬起头来,幽深目光探去了一侧的小窗外。窗外月明如水、微风如沐,宛若从前的某一个夜晚。
“在下从前吃过大亏,因此还是谨慎为好。还请沈娘子大人有大量,不与在下一般见识。”
沈徽禾冷哼了一声,不曾再多看他一眼。她双手抱臂慵懒斜倚在胡椅上,随着他的目光一同越出窗外。
半晌之后,又听到身前的郎君慢悠悠道:“从前一心皆是保家卫国的雄心壮志,鲜衣怒马、意气风发,无所畏惧,后来才知道如此种种不过是过眼云烟、浮云朝露,不足道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