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纨绔子弟正在欺负一名少年。

准确来说，是个小乞丐。

蓬乱的长发，满是补丁布条勉强可以称得上是衣裳的破布用以裹身，小乞丐蜷曲侧躺在地上，捂着腹肚，忍耐着痛苦。

纨绔们毫不留情，专找令人痛又不会要命的地方下手，欣赏小乞丐在地上翻滚扭曲的表情与痛吟。

小乞丐好不容易爬起来，吃痛东躲西藏，身后几名纨绔见状越发来劲，穷追不舍，甚至还拿起地上的石子不停掷出去。

这一幕，让林栀予想到了前世。

她也曾落魄过。

林沈两家落入二房手中后，基于对她的打压之心，二房曾不止一次派人在暗中为难她。

那时她与萧玹还不像之后那般夫妻感情深厚，他不多过问她的事，又或者他知道她的艰难，选择无视无动于衷。

林栀予也曾被石子打过。

孩童往往有着比大人更恶毒的心，不收礼教规矩约束，又常被冠上不懂事的帽子，肆无忌惮。

明目张胆的羞辱，感同身受的无力，渴望得到救赎庇佑……复杂的情绪催生出一股怜悯，精准落到林栀予心上。

就当是救救过去的自己吧。

“兰生。”

“小姐？”兰生上前一步。

“你去帮帮他。”

兰生自刚才林栀予驻足望向那小乞丐时，便已做好了准备。

“无需多做什么，把闹事的几人赶走便可。”

兰生应下。

走出几步，林栀予又叫住她，“给他些钱。”

兰生回头一笑，“小姐放心吧。”

小姐的心意她都明白。

兰生摆出管事的架子喝住几名纨绔，她出身侯府，又得林栀予调教，训起人来颇有几分像模像样的气势。

几名纨绔少年不知是碍于兰生的威慑，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兰生一出面，立刻散了，并没有多加为难。

这倒是令林栀予感到意外，她本打算兰生应付不了她便出面的。

如此倒是省了她的事。

地上的小乞丐尝试许多次，终于爬了起来，幸运的是他身上并没有什么明显外伤，除了脸有些脏，头发乱糟糟的像顶着鸟窝。

他很是自卑不敢看人，涩声问兰生：“你是谁……”

看清这小乞丐的脸，兰生顿时有种金玉落进泥潭的可惜之感。

可惜生得这么好看，可惜是个傻子。

小乞丐的眼神举止明显和他年纪不符，像个稚童。

兰生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却道：“不必问我是谁，拿了银子快走。”

同情归同情，夏春一事险些搭上她全部积蓄，那因着盲目冲动带来的后悔自责在夜里不知让她痛了多少回。

同样的错，兰生说什么也不会再犯第二次。

她一个字也不肯透露，万一说了又被缠上怎么办？

兰生可不认为每个可怜人都像夏春，机灵懂事，勤恳知回报。

“告诉我是谁，我可以报答……”

“用不着你多做什么，拿了钱快些离开便是最好的报答！”

说罢，兰生硬将钱袋子塞进小乞丐手中，脚底生风快步离去。

剩下小乞丐一人，终于敢抬头朝里面张望，试图寻找那道好听声音的主人。

可那人早不见了踪影，好似从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