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好像是的,但是老师,善有善报,那刘奶奶难道就不能不生病吗?街角的王大叔家里难道就不能不遭贼?”
孟怀还是无法想通。
既然好人有好报,那为什么还要用这些磨难来折磨那些好人?
这不是善有恶报吗?
对此,夫子则解释道:
“那你让他们怎么做?
孟怀,你要记住,生病这件事,是不可避免的,无论王侯将相,还是乞丐贫民,他们都会生病。
无非是有的人身体好,注意卫生,不会生大病,有的人身体差,经常生病,甚至可能一病不起。
这些确实是跟财富有关,但却没有必然的联系。
自然也跟善良还是邪恶没有半点关系。
你那刘奶奶生病了,这或许是她身体不好,或许是她年龄大了,或许是她平时吃不好穿不好,或者是受凉了,但这都跟她是否善良没有关系。
跟她善良有关系的是,在她生病的时候你们去看了,去世的时候你们去守灵了,到现在还怀念着她。
你们刘奶奶对你们有恩,然后你们报答了,这件事就算完结了。”
“难道就这么完结了?”孟怀有些难以接受。
“不然呢?难道要你们请一位神仙把她治好不成?
你们没有这个能力。
也没有这个机遇。
你换着角度来想,如果你们的刘奶奶对一位富家子弟有大恩,而且那位富家子弟也记得那份恩情,是不是当你们刘奶奶生病的时候,那位富家子弟就能请名医过来,给她老人家治病?
如果她对一位仙家子弟有恩,是不是那位仙家子弟会愿意给出一枚灵丹妙药,救她脱离疾病?
你们没有这个能力,而且你们那位刘奶奶对你们的恩情也没到那个份上,所以你们只能做你们力所能及的。
就像你之后举的那个被贼光顾的好人家。
他的街坊邻居们曾经受到过他的恩惠,在他遭遇苦难后,你们也愿意帮他,但是你有没有注意到一个问题,你们只给对方的几升米,解决了对方的吃食问题,但是却没有把自己的家底全部掏出来,补偿给他,也没有追着喊着要去把那盗贼给找出来,把他给打死。
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他不值!或者说,他曾经的恩情不值得你们付出那么多,也不值得你们冒这样的风险。
老师这句话虽然说的残酷了些,但社会的本质就是这样,每一件善事都有着各自的考量,都有着各自的重量。
不能说你给我一个馒头,我就对你掏心掏肺,甚至卖命一生吧?
这样的人虽然也有,但很少很少!
大家在回报的时候,都只会根据自己的能力来适当的给出回报,而不是倾尽所有。
这点你们要特别注意!”
听到这话,孟怀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道:“老师,学生还是不喜欢从利益角度来考虑善事。学生认为,行善应该凭借着自己的善心,而不是回报的大小。”
“这么说确实没错!确实有人这么做!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为什么这样做的人很少?
因为真正能无私帮助别人的,真的很少很少。
之前老师已经讲过这个问题,善出现的最初形态就是互帮互助。
你要注意,这里面有个‘互’字。
也就是说,我帮助其他人的时候,也希望在我遇到困难的时候别人也来帮助我。
不然我又不是传说中的圣贤,又不是吃喝不愁的大富豪,哪有那么多心力去帮助别人?
这个善的出现,本来就是跟利益有关的!”
“那也有人是真心帮助别人的!”
“那他帮助别人的时候是不是也会感觉到很高兴?如果对方能有所回报,他可能会更加高兴!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会觉得他的帮助是有意义的。
不然咱们县城有那么多乞丐,为什么人们都只愿意给他们一顿吃的,而不愿意把他们领回家?
因为这个代价实在太大,而且这些乞丐也早已养成了被人投喂的习惯,他们已经没有想靠自己劳动来养活自己的想法了。”
说到此处,夫子又道:“再有,孟怀,我记得在那位刘奶奶生病之前,你就在我这里读书了吧?
那你刘奶奶生病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来求过我?或者说上一句半点?”
孟怀闻言,神色一僵,好半晌才勉强回道:“学生当时还不知道老师的身份!”
“不知道,好,可以理解?那么明瑶呢,她来的第一天,你就已经知道他是你们大雍的公主了,她应该有能力给你找来名医高人,那你为什么也没有问过她,没有求过她?”
“学生,学生当时跟明瑶公主不熟!”
“不熟?”夫子闻言一笑,“那么换一个问题,如果当时生病的是你的亲人,是你的亲生母亲,是你的亲妹妹,那你还会考虑这些吗?你是会直接上去求她派人就你娘呢,还是就那样什么都不做?”
孟怀语噎。
许久之后,他才像是被斗败了的公鸡一样,垂头丧气,“学生会上去求!哪怕磕破头,流干血,也要求得公主的帮助!”
说到此处,孟怀惨笑一声,随后拱手行礼道:“刚刚是学生孟浪了,还望老师谅解!”
没错,孟怀现在已经彻底明白了。
为什么老实说每一份恩情都是有重量的。
原来,他也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不考虑利益,不考虑得失。
或许,这也与他当时年纪小,没有想到可以求助明瑶公主有关,但孟怀相信,只要真到了紧急时刻,哪怕他确实想不到,和他亲近的人也会提点他的。
而现在的真实情况是,没人提点。
所以,那里面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刘奶奶对他的恩情确实不值得他那么做。
这个结论让孟怀羞愧万分。
枉他以为他很高尚,很君子,很特别,结果呢,他也只是一个俗人,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常人而已。
一时间,孟怀难以接受,呆呆的坐在原地,不知道想些什么。
见他如此,夫子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质问他,而是环顾一周后问道:“还有人对善有善报有所疑虑吗?”
众人闻言,先是一阵沉默,随后沈木站起身来道:
“老师,学生有!
老师,诸位同学,大家应当知道我沈木的为人,我一向是与人为善的,但是就在三个月前,我在回家的途中碰到过一起欺压事件,有几个混混在欺负一个小女生。爱好打抱不平的我和孟怀立即上前解救,但是却被对方打了一顿。
敢问老师,学生的举动是不是善良?
如果是的话,那为什么没有获得善报?”
听到这话,夫子笑着摇了摇头,解释道:
“看来,沈木你刚才也是白听了!
解救女子的行为,你这肯定是行善,老师也相信,你平日里肯定多有行善,但是你行善的目标是那些混混吗?
不是!是不是?
你对人家没有恩,你凭什么要求别人对你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