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兰烬委屈:“难受。”
谢拾檀只是想抱着他,但溪兰烬把距离贴得愈发近得没有边际,呼吸浅浅地喷洒在他脖颈间,毫无意识地拂过喉结。
他的呼吸骤然停滞一瞬,喉结滚动了一下,差点断开调息的灵力,深呼吸一口气后,想推开溪兰烬。
不能再这么抱着了。
他不确定这样下去他会不会忍耐得住。
哪知道这回是溪兰烬不肯放开他了,死死搂着他的腰不放,嘴里含糊不清地不知道在嘟囔什么,一股子委屈劲。
谢拾檀无奈地放弃撕开这块黏上来的块,无声吸了口气,保持沉心静气,边给他调息,边默念清心诀。
溪兰烬意识一浑噩,人就十分嚣张,见谢拾檀老实不动了,奖励地拍了拍他漂亮的小脸蛋,然后自顾自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趴着,半昏半睡的,十分安静,只偶尔因为体内的灵力冲撞哼唧一声。
活像是喝醉了。
感觉到他又安分了起来,谢拾檀忽然想起,很久之前,溪兰烬还在澹月仙山上修行时的事。
那时溪兰烬时常跟解明沉偷溜下山玩耍,他得知此事后,过去阻止,结果反被溪兰烬一起拉下了山,神神秘秘的:“哥哥带你尝点新鲜的!”
他被溪兰烬带进城里最大的酒楼里,皱着眉看店小二送上来的几坛子烈酒。
溪兰烬倒酒的时候,还煞有介事地闻了闻,经验很丰富般,不屑道:“还没有浣辛城最烈的酒一半烈。”
解明沉在边上欲言又止的,瞅到谢拾檀,又板着脸不吭声了。
溪兰烬嘴上十分潇洒,谢拾檀还以为他当真很会喝,哪知道喝了两杯之后,溪兰烬就醉了。
两杯倒下后,就开始发酒疯,嘻嘻笑着把惊恐的解明沉扯过来了,要跟他练练。
解明沉毫不犹豫地拔腿想跑,没能跑掉。
溪兰烬人醉着,行动却很敏捷,拽回解明沉,当着谢拾檀的面把他胖揍了一顿。
解明沉那时候也只是个青涩的少年,在溪兰烬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委屈得不行:“少主,我都说了。你不能喝!你每次喝了酒都这样!”
谢拾檀这才知道,溪兰烬不仅酒量不好,酒品也差,喝醉了就到处找人撩架,见到谁都要拉过来练两手。
打完解明沉,溪兰烬就把视线转向了谢拾檀,晃晃悠悠地走过来。
谢拾檀握住了佩剑,等着他上来撩架。
他并不畏惧与溪兰烬交手,倒不如说,期待已久。
哪知道溪兰烬在他面前站定后,只是醉眼朦胧地瞅了他一会儿,眯着眼睛凑近,似乎又有些迷惑,伸手在他脸上摸了一把,还喃喃疑惑:“怎么不是毛茸茸的?”
又自言自语:“算了。”
然后就一头栽进了他怀里,往他怀里蹭。
少年带着几分酒气的清新气息扑了个满怀,谢拾檀整个人都呆住了,有些不知所措,想把他推开,但溪兰烬缠人得很,死活不肯撒手。
解明沉在旁边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那天到最后,谁也没办法把溪兰烬撕开,谢拾檀沉默地搂着溪兰烬靠到床上,端端正正地坐在床头,一晚上没合眼。
解明沉搬着张凳子,坐在床边瞪着他,以防他对溪兰烬做出什么不轨之事,因为喝了酒,坐着坐着就迷迷瞪瞪睡过去,又惊醒,再瞪他一会儿,又眯过去,循环往复。
死寂一片的屋子里,只有溪兰烬没心没肺地呼呼大睡,睡得相当香甜。
自此之后,解明沉一见到他脸色就更臭,觉得他给溪兰烬灌了迷魂汤。
从往事中抽回神,谢拾檀忍不住伸出手,轻轻碰触怀里人的脸。
从眉眼到鼻梁,从嘴唇到下颌,与他记忆中的完全贴合。
因为体内紊乱的几股灵气已经被捋顺了许多,溪兰烬趴在谢拾檀怀里相当舒适,难受劲一过,就安心睡过去了。
和很多年前一样,没心没肺地呼呼大睡着。
谢拾檀忽然觉得有些无奈,嘴角略微勾了勾,光明正大地叫了声:“溪兰烬。”
溪兰烬没听到。
他捉紧了溪兰烬的手,又很低很低地叫了声:“溪兰烬。”
溪兰烬毫无所觉,睡得很沉。
溪兰烬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睡醒之后,疲倦消失,身体也不难受了。
除了睁开眼发现他躺在谢拾檀的怀里外,就没有其他的缺点了。
周围的环境又变幻了一番,大概是他睡着时,小谢把他带下了山。
溪兰烬望着眼前雪白的衣襟,做了会儿心理建设,才讪讪地从谢拾檀怀里抬起脑袋,硬着头皮干笑:“小谢,你怎么也不推开我啊。”
谢拾檀被他倒打一耙,也不生气,握了握他的手腕,探到他脉搏已经平稳,才放开手:“好些了?”
溪兰烬忙不迭点头,从他怀里嗖地蹿出去。
谢拾檀不悦地抿了下唇。
溪兰烬想想昨天的情况,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张了张嘴,忽然发觉不对:“小谢,你、你能用灵力了?”
而且之前谢拾檀出现在人面蛛巢穴里救他的时候,原形的形态也变大了,之前一直是幼崽的模样,大概是因为受了伤。
谢拾檀也不隐瞒他,点点头:“能用些许。”
溪兰烬眼睛亮亮的,真心实意地感到高兴:“那真是太好了。”
想了想,他又紧张起来:“那我们现在快去寻血云凝枝树吧,也不知道在哪里,秘境出口快打开了,我们得加快速度了。”
出乎意料,谢拾檀摇头道:“不必。”
溪兰烬一怔:“为什么不必,难道你已经找到了?”
谢拾檀的回答让溪兰烬再次愣住:“化南秘境中的确有血云凝枝树,但早已被人移栽出去了。”
溪兰烬:“啊?!”
谢拾檀平和地为他解答疑惑:“之前兽潮冲散我们时,我便寻到血云凝枝树的生长处了,但整棵树已经被移栽走了。”
溪兰烬并不蠢笨,几乎立刻就明白过来,又惊又怒:“是给你下毒的人做的?”
谢拾檀点点头。
溪兰烬腾地窜起来,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有多着急,焦虑不安地走来走去:“那怎么办,那种难得一见的上古神树,秘境里会有第二棵吗?若是没有,还能去哪儿找?”
走了两圈,就被谢拾檀按住了。
似乎是因为他的举动,谢拾檀脸上带了丝笑意,昨天满脸的不高兴仿佛是错觉般:“不用着急,血云凝枝树,其实不能解静夜兰的毒。”
“……”溪兰烬又懵了,“啊?可是,之前在药谷的时候,你不是说……”
他说着说着,话音就弱了下来。
当时谢拾檀在他和司清涟面前说了,需要用血云凝枝树外服内用才能解静夜兰的毒,若这话是假的,那应当是一场试探。
他不会害小谢,那就是司清涟?
不对,司清涟一个金丹期的小修士,哪能参与这种事。
但他在第一次见到静夜兰这种传说中的毒物,又得知解法后,应当会兴奋地去找师长分享吧。
看他沉默下来,应当是猜到了,谢拾檀难得有几分局促。
当时他并未确定溪兰烬的身份,不能完全对他放心,所以一直未对溪兰烬说出真相。
生气了吗?
谢拾檀忍不住上前一步。
溪兰烬想通前后,抬起眼:“小谢,暗害你的人里,有药谷的人,很可能是司清涟的师长,是吧。”
说不定还是个与谢拾檀有旧识的人。
谢拾檀应了一声之后,见他没有其他反应了,略微一顿:“不生气吗?”
“啊?生气?”溪兰烬莫名其妙,“生什么气?”
谢拾檀没说话。
溪兰烬从他的沉默里读懂了他的意思,忍不住笑了:“这不是很正常吗,换我是你,在那种情况下,也很难相信我啊,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只是有点惊讶,他们给你下的毒,居然连解药都不知道,还被你带着跑,暴露了身份。”
谢拾檀细细地观察了会儿,感觉溪兰烬是真的没有生气,才状似平淡地“嗯”了声:“给我下毒,自然是要找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解法的毒才安心。”
溪兰烬笑完了,又忧心起来:“那你身上的毒究竟该怎么解?”
药谷的人不值得信任了,但世上似乎也没有比药谷的医修更懂看病解毒的了。
“别担心,”谢拾檀并不打算再隐瞒他什么,“我知晓如何解毒,先离开秘境。”
知道小谢说话肯定靠谱,溪兰烬嗯嗯点头。
却听谢拾檀又道:“你体内的寒与不烬只是被暂时压制住了,待我修为恢复,再给你拔除。”
寒只有炼虚期以上修为的人能拔除。
现在加上不烬,溪兰烬体内就是个大杂烩,拔除难度加倍。
溪兰烬瞬间嘶了口气。
小谢这么对他说,几乎就是坦白,就差开口自我介绍“我是谢拾檀”了!
完了完了完了。
他该怎么解释他占了小谢老朋友身体的事?
又该怎么真诚忏悔蹭他热度的事?
之前他试图在小谢面前忏悔蹭热度的事,小谢还生气了。
两件事哐当砸下来,溪兰烬一件都说不清,心虚得头皮一紧,刹那之间,脑子里只蹿出两个字:
快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