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祈愿

月亮被薄薄的云层遮住，洗浴室里水声哗哗作响。

林夺立在洗脸池前，冷水无情冲刷着狰狞伤口，淡红色的细流汩汩而下。

鞠了把凉水抹脸，林夺啧了声。

怎么恢复得这么快。

老婆还是太心软。

隔着几百米距离的另一幢别墅，心软的栗卷豆小小打了个喷嚏，他揉揉鼻尖，吃完饭便躲回房间。

栗婧最近生意闲下来，刚巧临城最近新建成一所大型商场，她预备和项建新一起带上喵喵一起去玩一圈。

栗卷豆的卧室门留有一条狭小缝隙，桌前台灯的澄黄光亮从门缝中泄出，映出少年挺拔的背影。

栗婧将半只脚退出门外，没有出声打扰。

项建新大步走过来，揽过妻子的肩，“喵喵呢？”

栗卷豆在梁正生心里一直是纯洁如新雪的弟弟，先前朦胧的春思被戳破，好比遮羞布被扯下来，现在他一看见喵喵就会想起自己的无耻和龌龊。

“去年送的是一本书，前年送的也是一本书，前前前年还是一本书……”

栗卷豆看不懂他，于是扯过自己的作业本，“那你走吧，我自己写。”

替栗卷豆请假时，大脑也并不清醒，别人问他是不是生病了，他下意识点头。

“……是我自己，我生病了。他们可能听错了。”

看不见你，不至于心烦意乱，病情相应也会减轻。

栗卷豆狐疑瞥他，“你不是身体不舒服？”

“不用，没事！”梁正生拿回他的作业，“我带回家，回去帮你写，解题过程也都给你标记清楚，明早给你。”

栗卷豆满脸无语。

“搞什么呀，神秘兮兮的。”

做完这一切，心满意足的栗卷豆终于想起家庭作业，他嗳一声，先把唯一擅长的英语作业快速写完，然后一动不动看着剩下的科目，陷入困惑沉思，愁得揪了揪头发。

怕打扰自家宝贝儿子认真学习，夫妻俩看了一会儿便轻手轻脚离开。

屋内，栗卷豆单手撑起脑袋，钝圆的笔头戳住腮颊，小包子似的肉团脸蛋顿时陷下去一个圆窝窝。

梁正生表情认真，“回家就好了。”

私下独处，栗卷豆也不纠正他不该这样叫自己，反而关心劝他，“哥哥你好像病得不轻，去医院看看吧。”

“你病了吗？所以也给我请了病假，说我病的厉害？”

嗓音细又甜，像挠人的奶猫，挠得梁正生一个激灵，他手抖得厉害，笔尖戳破了演算的草稿纸。

“梁正生，江湖救急。”

嗨呀。

日子来到周六。

栗卷豆迷惑看着他仓促的背影，出声提醒道：“梁正生，鞋记得拿走！”

喵喵早早翻篇忘到天边的事情，梁正生依然停留在原地，辗转反侧地深深纠结。

他只记得早上从喵喵问出那句话开始就一直浑浑噩噩，心情五味杂陈，面对喵喵更加羞愧难当。

三分钟还没到，啪地一声。

他小时候一个人睡怕黑，常常胳膊挎着小枕头偷偷往梁正生房里跑，后来俩家家长发现了，索性给他们两个人的阳台之间打通了一条通道。鞋子掉在窗外，梁正生一脚深一脚浅地走过来。他头也不抬，只顾埋头兢兢业业教栗卷豆写题目，然而第一题看串成第二题，第二题的答案写到了第三题下面。

理不清头绪，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苏姐姐今年会送什么礼物给喵喵呢。”

栗婧手指抵唇嘘了声，“孩子背书呢。”

良久，他拿起手机拨了个号。

十分钟后，梁正生匆忙赶来。因为没什么身手，爬窗户的姿势笨拙滑稽，他的拖鞋甚至尴尬地掉了一只。

他病了，经过一天的混沌思考，梁正生倾向判定为自己患上了一种春心萌动的病，并且病情严重。

梁正生猛然回神，眼神闪躲，愧疚道歉，“对不起喵喵，我今天状态不太好。”

轻飘飘收回视线，栗卷豆洗漱完扑进柔软的床垫滚上几圈，他抱住枕头弯弯眸，随手在书架上抽出一本苏艺涵送的严肃文学读物看起来。

书本从手中滑落，栗卷豆呼呼入睡，沉入梦乡。

栗卷豆十分期待自己生日那一天。他用彩笔在日历上圈出3月5号，在空白处画了一枚小蛋糕和星星眼的喵喵，加粗写下两个字：

“耶耶！”

耳朵烫得吓人，梁正生哆哆嗦嗦抬头，“喵喵？”

梁正生一愣，“我没有。”

他面前正摊开一本书，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念念有词，悄声嘀咕着什么。

没办法，他的苏女神就是一个这么有文化的读书人。

栗卷豆虽然对那些公式定理听得云里雾里，但简单的数字对应哪一道题还是能分清。

他戳戳一板一眼的梁正生，轻轻叫了声，“哥哥。”

栗卷豆和林夺约好在北山寺景区的公交车站见面。

为了这次不得已的接触，他全副武装，一想到林夺深如墨漆的眼神，恨不得把自己全身上下都包裹起来。

栗卷豆远远看见林夺立在路边。

几乎是察觉到他的瞬间，林夺令人头皮发麻的视线便不知餍足地缠过来。

“停！”

栗卷豆着急跺跺脚，哼里哼气，“停停停！”

林夺脚步顿住，不敢再上前。

“退后。”

林夺顺从。

“不够，再退些。”

林夺依依不舍的目光黏住他，无奈又朝后退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