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怜一会儿说:“我上次看了一下新闻,估计那边的工作不太好找诶,差不多众生平等,薪资普遍都不高,你会不会觉得太委屈啊?”
顾念远想了下,摇头,说:“不会。”
万一应怜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他毕业之后就把分公司选到那里,以公谋私一回。
应怜顿时就笑得很开心,过了小半天,又冒出新的想法,“不然我问我爸借钱开个店吧?这样比较自由,要是我爸不借,我就告诉应女士他在我高中那会儿偷偷藏私房钱买线装古籍的事。”
“顾念远,你觉得开什么店比较好……你想开什么店?”
他听见应怜这样问自己,想了很久,也没有得出一个比较好的结论,不管是经营什么样的店铺,都可能有亏损的风险。
应怜就伸手在他胸膛上画圈圈,催促他,“快点想,你再不告诉我,我都困了。”
“喜欢什么就开什么店嘛,不过我觉得你肯定不会开超市,每次去超市买东西你都好速战速决。”
顾念远就开始想自己喜欢什么。
久到应怜已经昏昏欲睡了,他才想出答案,“书店……?”
看书是顾念远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
“那就开书店吧。”应怜迷迷糊糊地回答,“我不喜欢新华书店,我喜欢那种店面很小,书放得很密集的小书店……最好有两层,下面只卖自己喜欢的书,上面卖咖啡,这样我们就不用另外招店员了。”
等应怜嘟囔完,又翻了个身,拱进了旁边的被窝,顾念远才弄清楚他的意思是让自己兼职咖啡师。
也不是不行。
那当店长的应怜会给他发工资吗?
或者他来当店长也可以,应怜负责看书,喝咖啡。
他们可以早一点结束营业,晚上吃过饭之后,一起选一本书看。
要选一个视野很好,足够开阔,有落地玻璃窗的店面,应怜喜欢看各种各样的风景,不过比起城市的霓虹,顾念远觉得他会更喜欢靠近大海一点。
床头灯在应怜睡熟之后就关了,顾念远当天晚上却失了眠。
他头一次思考自己的将来,应怜的将来。
他们两个人的将来是纠缠在一起,不会分开的。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开心,同样也导致他迟迟无法入睡。
他在这件事的时候,熟睡的应怜手脚正在不安分地摆动,张牙舞爪,横行霸道,像个威武的螃蟹。
好在新换的床够大。
就在顾念远准备往边上再靠一点,免得应怜不小心撞到自己,把手脚撞疼的时候,应怜又八爪鱼似地黏了上来,嘴里还说着梦话:
“……炒……养家……教我……”
“命令……异议……我才是……嗯……”
不过,结合他们这段时间每天都在干的事,顾念远大概能推测出来一部分含糊不清的内容。
应该是“要炒股,我可以靠炒股养家,顾念远,你要教我炒股”,“这是命令,不准有异议,我才是一家之主”……?
也不知道梦里的应怜到底拿了什么剧本,又遇到了多大的亏损。
顾念远帮他把背角掖好,过了几天,托人在q市看好了一套海景房。
视野和采光都很好,也没有太偏僻,晚上的时候,可以看到对岸的灯塔,有一种静谧的氛围。
用来开书店很合适。
他们可以开半年书店,休息半年,在休息的那半年应怜想去的地方旅行,在书店的墙上挂上各种各样的照片。
应怜可以和书店的读者,或者路过的游客分享那些他觉得有趣的事。
要是应怜喜欢,他们可以把旁边的房子也买下来居住,这样想什么时候开店,什么时候关店都可以。
反正家就在旁边。
可惜他到底是没有来得及告诉应怜。
那家只装修了一个框架的书店没有开成,更没来得及被当成应怜二十岁的生日礼物送到他手上,连带顾念远尚在构想中的男士对戒一起。
顾念远突然有点想重新找人装修那套房子。
应怜还有可能愿意当书店店长,或者书店店长的什么人吗?
“我……”
青年嘴唇嗡了嗡,默默咽下某段过往,重新组织好了语言,“开业可以邀请我吗?”
顾念远这样问。
“送篮吗?送篮就邀请。”应怜轻快地说,“或者赏脸剪个彩也行。”
仿佛他真的准备再过不久就辞职去开书店或者店,潇洒躺平了似的。
顾念远说:“好。”
又问:“可以当邻居吗?”
“……什么?”应怜讶然,过了数秒,才反应过来顾念远说的邻居不是指现在,而是自己尚在楼市售卖,甚至可能是在建状态的商铺。
尽管心里觉得除非破产,否则顾念远堂堂一个公司老总怎么也不至于闲到去小城市买商铺的地步,应怜还是没有贸然答应。
话说回来,如果顾念远都能破产,那世界上的大部分公司也没什么活路了,社会经济估计得全面崩盘吧。
应怜心不在焉,含糊道:“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呢,到时候再说?”
“真决定了肯定告诉你。”
他其实是个比较随便的人,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样。
幼儿园的其他小朋友问他以后要不要一起上洗手间,应怜应付他们说可以,但最后也没有和他们一起去几回;初中有同学问应怜要不要去自己家玩,应怜也说可以,不过后来两个人谁也没想起来那个同学放学的时候没有喊应怜,应怜也没有特地提醒……诸如此刻事数不胜数。
很少有人会把一句明显是随口说出来的确认当真,更多的时候,都是承诺过就忘了。
顾念远不同。
顾念远是格外认真的人,尤其是对待应怜。
不管话里面到底有几分随意几分敷衍,只要应怜说了“好”,或者“可以”,顾念远就会真的去做,并且从来都是说到做到。
从小到大,顾念远从来没有失过约,不信守过任何对他的承诺哪怕只是明天要给应怜带三包仙贝这种小事。
现在想起来,应怜觉得自己当时恨不得恩断义绝世上查无此人,也是因为接受不了向来言出必行的顾念远第一次失约,就失约了个大的。
他没等顾念远开口,迅速跳过了这个被自己不小心扯远了的话题,“我是真的觉得小谢不错,而且其他同事对他的印象也很好。”
午休之前,他甚至还发信息问了其他几个和谢棠有接触的同时,问他们新来的实习生工作能力怎么样,得到的回复都是工作能力强,就是有点害羞,身上的学生气很明显。
学生气这种东西,放在社会上练一练不就没了?老油条都是锅里滚出来的。
顾念远没有说话。
应怜悄悄打量了一下他的神色,发现他的确在听,浅浅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我记得最近事情还挺多,这周有个招商晚宴,下周你还有两个差要出。”
事情的确挺多,而且顾念远记得应怜的生日也没几天了。
不能过分亲密,也不想显得生疏,他还没想好要送应怜什么样的生日礼物比较合适。
“11月月底确实很忙。”顾念远点头,“下个月会稍微好一些。”
“……要不然下次出差,或者招商晚宴你带小谢去?我远程给小谢当场外援助。”应怜相当不解风情地试探,完全没有听出来十一月底这几个字的弦外之音。
他的确有过生日的习惯,不过往往是生日前一天,或者两天,扫一下日历,或者是生日当天收到他爸爸和应女士的生日红包,才会想起来哦,我得过个生日。
应怜去年生日在办公室加班,怎么检查都没问题的程序一跑起来就bug不断,勉勉强强de完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连来自父母的红包都忘了收。
今年这个日子还没到,除非顾念远直接说出口,否则他绝对不会意识到。
顾念远其实很想问他“你就这么喜欢谢棠?”,或者直截了当地告诉应怜“他的工作能力连你的一半都不到”,又担心开口之后,自己仅剩的形象也会崩塌。
顾念远进退两难,深刻觉得应怜在这方面的粗神经简直是一把双刃剑,甚至想干脆把这个实习期还没过的新人直接外派出国反正丹尼尔前几天才打电话抱怨过文件太多处理不过来,派个人过去帮忙不是很正常的吗?
“到时候再说。”顾念远只好把这个皮球暂时推回去。
“招商宴会在这周日。” 应怜提醒。
“要是带小谢去,我得提前告诉他,让他做好资料储备,加个班。”
顾念远:。
“我会有安排的。”他深深吸了口气,并决定等新人实习期一过,就找个理由把对方外派出国,去总公司学习。
危机要掐灭在萌芽之中。
万一应怜对谢棠的好感,真的能萌发点什么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