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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宫变(第1 / 2页)

第三十九章 宫变

张全的声音戛然而止。

漆黑的院落深处,一只手轻轻的捏住了他的脖子,就像是一只粘腻的蛇,突然攀上了脖颈。张全脸色煞白,他微微侧目,就感受到身后有人靠近。

宫中竟然进了刺客!

张全正要开口出声,一颗不知名的东西落入到了口中。嗓子里的粗粝磨砂的感觉让张全皱紧了眉头抬手捂住自己的脖子。

对了,宴朝欢!

张全赶忙看向身前的宴朝欢。

只见对方立着的身子拢在阴影里,周身并无异常。

他低垂着头,手里把玩着那只小瓶子,清贵的面容上此时显得十分的沉稳平静,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事情。

在感受到张全的注视之后,嵇宴微微抬眸,将视线落在了对方的身上。

夜色之中,那双眸子深邃且高远,望着他的眼神十分的孤傲冷淡。

张全:“宴朝欢,你到底想做什么?”

张全皱紧了眉头,“你……到底是谁?”

“很简单。”张全看了人一眼,“此次迎神之礼就是好机会。”

嵇宴:“雍玦打算怎么做?”

“宴朝欢,你别被沈执清给骗了!”

“你别看那沈执清现在宠你爱你,实际上他是在利用你。”

他想起来了,之前双喜楼的妈妈曾经跟他说过。

脖子上的手突然收紧,张全的脸色胀红,瞬间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他迈步走上前,垂眸将人看了一眼,“你的话太多了点。”

“你只需在沈执清净身之时,将冰鉴倒入水中,此物并不致命,只会让人身体稍微有点难受罢了。依照咱们这位南梁丞相的性格,就算身体再难受明日迎神礼也会出席,届时……”

声色沉冷如冰,让张全瞬间觉得如坠冰窟。

“没错。”张全神色之中添了一抹激动,“南梁有沈执清在的一天,君后就会一直抬不起头,只有让沈执清消失,君后的计划才能成。届时,你再将沈执清带走,是囚了还是死了,君后都不会过问。”

他竟是为了沈执清!

嵇宴没说话。

脖子上的手微微松了松,张全长舒了一口气。

嵇宴眸中不变真意,半晌他微微扬了扬眉,“继续。”

“不想做什么。”嵇宴淡淡的出声,“只是觉得你说的有些话我不爱听罢了。”

张全将刚刚的话再脑子里过了一遍,就察觉到对方之所以向他发难,恐怕是他说冰鉴那事。

“届时,沈执清作为侍神之人,在迎神礼上失礼,致使迎神礼失败,他就是南梁的罪人。百官就算心里再向着沈执清,亦不敢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忤逆雍玦。”嵇宴看向张全,“我说的对吗?”

看样子还有转圜的余地。

张全只觉得面前的人,给人的整个感觉都变了。

他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对方,张全脑海之中瞬间涌起了一个荒唐的想法。

可明明那人早在一年半前就已经……死了。

晏家的这位公子,自打晏家一家惨死之后,性情大变活生生像是一个疯子。

张全:“沈执清恨嵇宴他怎么会喜欢上拥有同样一张脸的你?此前摄政王位高权重,不可肆意玩/弄。可现如今你不一样,你出身卑微,给一点好处就会为他肝脑涂地,沈执清想看到的就是这张脸对他卑躬屈膝,俯首称臣的模样。”

“你在套我的话……!”

直到这个时候,张全才意识到,当初宴朝欢自荐前来相府,恐怕是有意而为之。

“反悔?”嵇宴轻笑了一声,“我从未答应过你什么,何谈反悔?”

“有一点,公公说错了。沈执清是我的人,要杀要剐,要伤要囚,可不是你们说了算。”嵇宴靠近,微微俯身,“雍玦若是敢动他分毫,我让他百倍偿还!”

道理是什么疯子是不会听的。

张全听着这话,猛地瞪大了眼睛,“宴朝欢,你想反悔?”

张全观察着对方神情,循循善诱,“宴朝欢,人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将喜欢的东西紧紧的攥在手里。只有沈执清败了,你才可以将人困成笼中鸟,让他只属于你一个人,供你享乐。”

到头来,被利用的那个人,其实是他。

若说刚刚低眉顺眼是一副奴的模样,而此时拢于星月之间的身影如神孤冷尊贵。

张全感受到脖子上的手收紧,吓得他赶忙出声,“别别别,别杀我!”

他总觉得现如今立在身前之人不是宴朝欢而是曾经那位权倾朝野的摄政王。

话,什么话?

明显不悦的嗓音落在耳朵里,让张全遍体生寒。

这般朗月出尘的姿态让张全脑子里突然想到一人。

张全心下琢磨了片刻,再次开口,“宴朝欢,你别忘了你这张脸到底像谁。”

“倒是好计谋。”嵇宴摩挲着手指,“不过可惜了。”

一言出,百官皆忌。

完了。

一个沈执清就够让人头疼的了,现如今又多了一个嵇宴,恐怕……君后大业难成。

张全面色一瞬间的露出了颓然之色。

嵇宴直起腰,面色已恢复了往日的冷漠疏离。

捏住张全脖子上的手抽去,人向后撤了一步,侍立在了嵇宴身侧。

没了支撑,张全吓得跌坐在地上。

他跪爬了两步,冲着面前之人叩首,“殿下别杀我,别杀我。”

还算聪明。

嵇宴将衣摆从张全的手里扯出,“孤本是不想杀你,可你知道的太多了。”

张全伸手抱住了嵇宴的腿,“殿下殿下老奴绝对不会说出去,要是说出去,老奴天打雷劈不得……”

张全的话还没说完,只觉得身上突然如万蚁啃食,疼痛难忍。

嵇宴嗤了一声,他看着倒在地上的人,蹲下`身来,“怎么?遭报应了?”

张全攥住了嵇宴的衣服下摆,“殿下……救我。”

嵇宴就像是没有听到似的,他低头看向手上的瓷瓶,问出声,“你说是筋脉撕裂疼还是这万蚁撕咬血肉疼?”

“殿下……老奴错了……老奴再也不敢了。”张全脸色发白,“这件事……都是君后一个人……一个人做的决定,老奴……也是被逼的。”

“殿下……求你救救我……给老奴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嵇宴将手臂放在膝盖上,“孤没什么耐心,说说吧,孤救了你有什么好处?”

张全:“您现在身份不便,您救了我……我可以帮您在雍玦面前周旋,帮您递送消息。”

嵇宴摩挲着手指,“扶风。”

“等等!”张全咬牙,“我知道雍玦的秘密!只要……只要殿下救了我,我可以全部奉上!”

嵇宴站起身。

张全手中攥着的衣玦从指尖滑出,“殿下殿下……”

在他的恳求声中,解药的药瓶被一旁的人丢在了眼前。

张全飞快的将药瓶拿到手中,将塞子打开,将解药倒进嘴里。

嵇宴微微侧目提醒出声,“孤今日可以留你一命,之后的事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张全俯身跪地冲着嵇宴叩首一拜,“老奴从今日起,就是殿下的人了。殿下想知道什么,老奴一定知无不言。”

嵇宴:“你手里的只是一次的剂量,若想活命,每个月的月初来找孤。”

张全:“是是是。”

*

“宴朝欢。”沈执清从外面回来,一进屋就看见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身,此时披了一件单衣,立在窗边,手里护着窗台上放着的。

窗边的栀子只开了一朵,白色的骨朵孤零零的在风中枝摇摆,但被宴朝欢护在手中的朵,却半丝没被风侵染。

沈执清看了一会,方才迈步走上前去,“从哪弄得?”

“殿外。”嵇宴抽回手,“路过时看开得可怜,便移来栽在了这里。”

沈执清走上前,俯身凑到跟前轻嗅,“好香。”

突然凑近的人,让嵇宴呼吸一窒,下意识想要移开的脚步却到底没有挪动分毫。

窗外的月光拢下,白衣之上的暗纹鲜明如流光。

沈执清的侧颜如玉,容颜比还艳。

随着沈执清的微微躬身,腰线紧致窄薄的轮廓越发明细。

嵇宴拢在袖中的手指微微曲起,半晌,别开眼来,“相爷喜欢就好。”

“我喜欢,那你可要好好照顾好。”沈执清说着直起身,这才发觉他离对方很近,以至于他转过头来时与人近在咫尺,只是一瞬就望进宴朝欢的眸中。

“相爷。”

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沈执清赶忙移开视线,向后退了一步,转过身来,“谁?”

张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是奴。”

“是张全。”沈执清看了嵇宴一眼,抬手指了指门外,“我去看看。”

嵇宴嗯了一声。

沈执清从对方身前离开,朝着门口走去。

“公公。”

张全冲着人躬身,“老奴见过相爷。”

是他的错觉吗?

他怎么觉得张全对他客气了。

沈执清:“公公不必多礼。”

张全起身一抬头,余光里就看见屋内嵇宴从窗边走出来,抱着手臂靠在屋内的柱子上。

而那双冰冷的眼神此时就落在他的身上。

怕了怕了。

张全咽了一口唾沫,赶忙将视线移开招呼着身边的宫女上前,“相爷您客气。”

“这是明天相爷一应用物,老奴已为您备好。”

沈执清视线从宫女手里捧着的衣服扫了一眼,伸手摸了摸。

果不其然,与白日里那些看上去敷衍的衣服不同,面前的这些衣服料子厚实,质地精洁。

张全躬身解释出声,“明日金鳞台上风大,相爷身子骨弱,还是多穿一些为好。”

沈执清抬了抬手,让宫女将衣服放进屋内。

他轻笑了一声,“那本相就在这,谢过公公好意。”

张全将头垂的更低,“应该的应该的。”

再敢怠慢,只怕那位饶不了他。

张全:“相爷可是已用晚膳?”

沈执清嗯了一声。

张全伸手摆了一个请的手势,“天池那边一应用物已经备好,相爷请。”

沈执清:“走吧。”

“等等。”嵇宴从屋内走出,将一件大氅披在了沈执清的身上,“山间风冷。”

沈执清低头看着嵇宴为他系着束带的手,张了张口到底出声,“别担心,我去去就回。”

嵇宴嗯了一声,“我等你。”

立在一旁的张全将头垂的更低。

果然传言不可信。

什么摄政王与丞相不合,避而不见,恨不得杀了对方,都是放屁。

爱而不得,不见,不念。

情丝却已入骨。

*

金鳞台内的天池,位于峰顶,是一眼自然而形成的泉眼。

山径纡回,林木交荫,蔚然深秀倒是颇有几分人间仙境之感。

离天更近,自然离神就更近。

当年先祖在山中修建了金鳞台行宫之后,便将这池水命名为天池。

帝王迎神拜神之前,皆会来此净身,好以洁净之身侍奉神明。

沈执清到的时候,天池周围侍奉的之人已至,一应用物也皆以备齐。

“都下去吧。”沈执清微微侧目看向张全,“本相不喜人侍候。”

若是换做以往,沈执清说什么那自是不能应什么,非得看人下去才行。

而此时张全却是迈步上前,冲着周围立着的人挥了挥,“都下去都下去。”

看着人都离开,张全这才走到沈执清身边,冲着人躬身一拜,“这天池水寒冷,老奴已命人放了炉子在侧,炉子上有煮沸的茶水,相爷可自行取用。”

沈执清撇了一眼,“有劳。”

想的倒是周到。

“没有老奴的吩咐,那些人不会上来,老奴就在下面等候,相爷若有吩咐,唤老奴一声便可。”张全抬眼看向天池,“老奴走后,您自便。”

沈执清心头一跳。

他怎么觉得张全这话的意思是在说,等他走后他想下去就下去不想下去就不下吗?

雍玦什么时候这么好心?

天池周围空旷,只有天际星辰作伴。

夜色沉寂,周遭当真是空无一人。

沈执清盯着身侧烧灼着的炉子,眸中露出了一抹深思。

虽说张全说的不错,但明日迎神,不止是为了试探雍玦,实际却是为南梁祈福。

他原本不信神,可在经历了这次入梦之后,他竟是觉得这世间有些事有些神奇。

若他今日之举,影响了明日祈福,倒是难辞其咎。

纵然池水冰冷,沈执清到底还是将身上的衣衫一件一件的褪掉,迈步下了湖水。

*

水放成这样,等候在天池之下的张全到底没想到沈执清竟然还会下水。

这人要是出了什么事,那位不得宰了他。

张全心急如焚的在下面来回踱步,刚想要探头观察,就有一只手按住了他的眼睛,将他给按了台阶。

手一拿掉,张全赶忙仰头,就看见嵇宴来了。

他刚刚看什么看,不要命了!

张全这下连偷瞄都不敢了,只是将视线落在了嵇宴身上。

头顶星辰夜幕,嵇宴站在石阶之上,风将他身上的玄色衣衫吹起。那拢在夜色之中的俊朗面色,此时阴郁沉冷,像是随时都能发作。

张全咽了一口唾沫,赶忙躬身解释,“殿下,老奴刚刚提醒了相爷,可相爷……还是下了水。”

嵇宴负手立于原地,视线落在不远处池水之中的沈执清身上,“孤知道。”

沈执清是什么性格他再清楚不过。

怕不是就算张全说的再清楚,沈执清也会选择如此,就像在梦中,他不让救,沈执清亦会动手一般。

若是能杀一人可安天下,沈执清宁愿赴死。

更何况是如此。

这便是他与沈执清最大的不同。

若是他,便会为了一个人,负了天下所有人。

也是如此,上辈子两个人才会走到那种地步。

嵇宴攥紧了拢在袖中的手,闭上眼叹了一口气。

这一世,他不再是摄政王,若是他愿意,他可以一辈子只做他身边的一个妾。

“殿下?殿下?”

张全的声音将嵇宴从深思之中抽回,他将攥紧的手指慢慢松开,“说。”

张全拿不定主意的出声,“您要不去劝劝?”

“随他吧。”嵇宴转过身,迈步走下,“有一件事,孤要你去查一下。”

张全躬身,“您说。”

嵇宴:“三年前,南梁帝应是将一株火灵芝赠给了萧家军,你去查查,这株火灵芝可尚在。”

张全:“是。”

张全直起身,就看见台阶下有人走来。

嵇宴转身回避。

待人走近,张全发现是君后身边的亲卫。

张全迎上前去,“卢大人,您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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