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天已大亮。
芙蕖打来热水,服侍沈宜洗漱。
沈宜抬头朝房梁看去——空空如也。
那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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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槐茹看完老娘回府。
方才端着茶点进屋,林瑾姝皱着眉骂骂咧咧——
“一大早地死哪儿去了!”
“回小姐的话,昨日我休息,回家看娘亲了。”
“你的意思是我说错你了?”
“没有没有,是奴婢的错。”
林瑾姝撩开床帏,赤脚下地,径直走到软塌边才停下——
“拿过来吧。”
“是。”
槐茹从屋子里出来,没走多远,就摔了一跤,好在她护的紧,怀里的小盅没有碎,只是里头的剩的汤汁糊了一身,粘稠稠湿哒哒的。
“槐茹——”子柔恰好经过,急忙跑去“没事吧,快起来。”
槐茹看了眼子柔,额上瞬间激出一头汗,整张脸的颜色也不好,煞白煞白的。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不舒服吗?”
“没有,我没事!”
槐茹挣开子柔的手,转身就跑。
“哎——”
子柔喊都喊不住,捡起地上的小盅——
“怎么了这是?见鬼了?”
回去子柔便将槐茹的事情告诉林了了——
林了了盯着那小盅愣神,片刻后——
“估计她是知道了。”
“啊~”
“槐茹现在是林瑾姝的丫鬟,这是迟早瞒不住,若被爆出来,她别说知情,就算不知情,也会打死的。”
“那那怎么办?”
林了了想了想——
“她在哪儿?带我去找她。”
槐茹双腿发软,后脊背出的汗将衣裳都打湿了,有人来她都没发现——
“这么热?”
“大姑娘!”
槐茹被惊了一跳,林了了摁住她的肩,一边掏出手帕给她擦汗,一边让子柔把小盅放在桌子上——
“你走的太急,东西落了,我给你送来。”
“多谢大姑娘。”
林了了没有要走的意思,一双眼眸深邃,直直的望着她。
许久后,开口——“是遇着什么事了吗?跟我说说,或许我能帮你。”
槐茹身子一僵,心口重重地跳了两下。
“当然,你也可以不让我帮,不过.要是那样的话——”林了了话锋一转“我记得二妹妹上一个婢女瑶芝,好像是被乱棍打死的。”
“大姑娘这话什么意思?我.我听不懂”
“听不懂,那你怕什么?你知道的我都知道,你不知道的我也知道。”
槐茹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并不是个笨的,一下就听懂了林了了话里的意思,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头发丝里的汗,顺着鬓角往下滴。
“槐茹,你别傻了!”子柔适时出声“这事你能瞒的住吗?若等将来被拆穿,你会死的!你死了,你娘怎么办啊?!她们既然能打死瑶芝,又何差一个你!”
“我不能死!”
槐茹被戳中痛处,扑通一声跪在林了了面前——
“大姑娘您救救我!我娘有病,还要我照顾,我不能死啊!二姑娘她怀了身子,肚子、肚子已经大起来了!”
林了了伸手将槐茹扶起——
“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晌午
“你这手上是什么东西?”
“没、没什么——”
荃娘一把揪住槐茹“你还敢躲!我都瞧见了!”
撸起槐茹的袖子,全是一片片红疹,有的地方都被抠烂了,瞧着又瘆人又恶心——
“呀!”
荃娘猛地松开手,像沾了粪汁似的嫌恶“你有病!”
“我没有病.荃妈妈我真没有病”
“走开走开!别过来!”
“荃妈妈别赶我走,我还得赚钱给娘亲治病.”
“你娘亲病不病与我何干?滚滚滚!给我滚出去!”
槐茹被赶出林府,立马就往家去,到家后打了一盆冷水,拿出苦蒿跟薄荷捣碎,在胳膊上来回擦。
一盏茶左右的工夫,上面的疹子就消退了。
这是林了了给她想的法子——
用荨麻草扎一下,就会起红疹,故意露给荃娘看,以她的个性,一定会将槐茹赶走,如此便将无辜的人摘了出来,事后再拿薄荷叶跟苦蒿擦洗,自能痊愈。
槿澜苑里,林了了交给子柔一封信,要她寄去夙临——
嘴里喃喃自语:“快了,就快了.”
尘埃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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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开的正盛,馥馥地吐着浓香。
林瑾姝的胃口越来越好,人越来越胖,肚子也跟着越来越大。
柳惠和荃娘都是过来人,女儿家肚子变大,无非两点——
一是病了,二是有孕。
显然林瑾姝不是前者。
最先发觉不对的是荃娘,明明给她控制餐食,为何一点没有清减,还有她这两月困得厉害,白日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在睡觉,还是吃完就要立刻睡的那种,但这都不是最重要,最总要的是林瑾姝的月事带,已有两月未焚烧。
这些事情单看没什么问题,可合在一起,却成了头上的一把刀,荃娘眼皮跳的厉害——
莫不是.莫不是.
可她又不敢说。
毕竟这事不能瞎说,否则自己的脑袋也别要了。
但这么大的事,荃娘都有所察觉,柳惠这个做亲娘的会没感觉吗?
这日,她专门到林瑾姝的房内,瞧着女儿裹在被子里睡得正香,忽然俯下`身,一把扯落被子——
“母亲,您做什么呀?”
“你的肚子!你的肚子怎么回事!”
柳惠一脸惊恐,三个月不多不少,刚好显怀!
屋子传出摔打声,可柳惠一句都不敢骂,院子里还有下人,若是让旁的听到,林瑾姝这辈子就完了!
“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说!!!”
林瑾姝捂着脸哇哇大哭,这才终于说了实话——
原来她跟那个王三公子,早就不清白了,就在闻香楼出事的前一天。
啪地一巴掌扇去——
“你这个逆女!你怎么敢!”
痛心疾首,捶胸顿足!
柳惠险些被气得晕过去,好在她尚存一息镇定——
“不对啊,你吃了那么多药,孩子早该出事!”
顿时想起胡郎中——
“荃娘!荃娘!”
“夫人——”
“快!快去把那个姓胡的给我绑来!!”
此刻的情形,荃娘立刻明白,看来之前的猜测是真的了!
“是,夫人.我这就去!!”
可等荃娘领着几个小厮到了医馆才发现,胡郎中已经一个多月没来坐诊,又跑去他家里,屋子早空了——
“夫人!夫人!”
“胡郎中呢!”
“他、他跑了!”
“什么?”
柳惠的手瞬间被抽干力气,一屁股瘫在椅子上——
“完了.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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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终有报,非善即恶。
柳惠显然不是那个善的。
“她们去了?”
“去了,荃娘带着人去的,手里拿着棍棒,刚刚才回来。”子柔有点紧张,压低声音问:“姑娘,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啊?”
“你去把桌上的糕点拿来。”
子柔拿来糕点——
“姑娘.”
“吃吧。”
“啊?”
“吃完再说。”
子柔心急,两口就把糕点吞进肚子。
“吃吃完了!”
“走吧。”
“去哪儿啊?”
林了了勾起唇瓣,露出浅浅的酒窝——
“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琴瑟轩混乱一片,柳惠恨不得掐死林瑾姝,可就算掐死也来不及了,今日是她们发现,明日说不定就被别人发现了——
“夫人,依奴婢看,为今之计只有先将二姑娘送去别处,若是能打掉最好,若打不掉,那就再想法子,总之不能再在府里。”柳惠捂着头,太阳穴突突的跳,不等她思虑出头绪,林了了就到了,站在门前——
“母亲,母亲可在?”
荃娘与柳惠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尤其是柳惠,现下神经再敏[gǎn]不过,摆摆手——
“不见不见!赶她走!!”
荃娘出来打发林了了“夫人身子不适,你改日再来。”
“荃妈妈。”林了了叫住她“你去跟母亲说一声,今日她必须见我,否则二妹妹的事情不保。”
唰的一声,门板被拉开,是柳惠——
“你说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