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才不会被吓到。”沈琉墨不服气,他胆子还是很大的,昨日只是没有准备,加上从未见过张泓琰那样怪异的人才会被吓到。
“那就走吧。”萧吾泠道,“朕先带你去郊外逛逛,这是时辰他们上午的练兵已经结束了。”
“好。”
八月初十,江南。
柳昱他们初到流曲郡,也就是灾情最为严重的地方。
流曲郡归属渤州,刺史梁知诲早早在此等候。
一路走水路过来,柳昱从未坐过船,也不知自己会晕船,到达流曲郡时形销骨立,瘦的苏林都怕他被风刮走。
“你说你受这个罪干嘛,坐不了船我们可以走旱路,你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回去不说皇后殿下,就是陛下都要绕不了我。”
“无碍,早一日到达,就能早一日知道当地百姓究竟是何情况,也好早做决策。”柳昱笑道,眼看着流曲郡近在咫尺,他们不可能这个时候在再选择骑马。
“梁大人想必早早到了,到时候通过梁大人也能知道些情况。”苏林道。
“嗯。”
今日依旧下着小雨,可以说自从进入江南地界,这雨就没断过,柳昱不由心生担忧。
梅雨时节已过,这雨的确不是好兆头。
若是涝灾持续已久,为何无人早早通知朝廷,反而等到如今,百姓快要揭竿而起,地方官员才坐不住。
“码头到了!”苏林在船头冲柳昱喊道,柳昱收起思绪,站起身来双腿隐隐有些酸痛无力,这几日吐了一路,柳昱算是切身体会了沈琉墨的感受,便更觉他辛苦。
日后他的妻子还是不要怀孕生子的好……
连忙止住想象,张津易不会生孩子,柳昱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来。
船缓慢在码头停靠,柳昱和苏林站在船头,岸边站着一群人,中间是个中年男子,衣着节俭,身形消瘦,看起来十分严厉。
“柳昱,你们文人是不是都长不胖。”苏林好奇道,柳昱觉得他这话十分好笑,亦同他耳语,“太傅大人一年的俸禄不够吃喝,你难道忘了。”
“瞧我,将太傅大人忘了,哈哈……”
二人笑着,梁知诲迎了上来,拱手作揖道,“下官渤州刺史梁知诲见过两位大人,路途遥远,二位大人辛苦了。”
“梁大人,久仰大名,晚辈户部侍郎柳昱。”柳昱回了一揖。
“在下校尉苏林,护卫柳大人而来,见过梁刺史。”苏林抱拳。
“两位舟车劳顿,先随下官入府暂做歇息吧。”梁知诲引领二人上马车。
流曲郡是个很大的郡,几乎占了整个江南地区的五分之一,也是极为富庶之地,每年上缴朝廷的粮食更是占了江南各郡的三分之一。
梁知诲千盼万盼,总算将朝廷的人给盼来了。
七月初他就上表江南水患严重,不知怎的,连续几封信件就像是石沉大海,直到八月初收到宫里的回信,说是会派人前来,让他暂且稳定民心。
梁知诲这一个月吃不好睡不好,硬是瘦了二十斤,本来急得不行,看到柳昱那苍白的面色,也只能掩下心急,让人先好生休息。
刺史府是皇帝亲赐的宅落,极具江南特色。
宅子依水而建,青砖灰瓦,雕梁画栋。墙壁缝隙中生长着苔藓,挂着雨滴,显得湿漉漉的。
众人皆无心欣赏这别具韵味的景致。进府后,柳昱只喝了杯茶水稍作休息,就去与梁知诲打听情况去了,苏林精神很好,跟在柳昱身后寸步不离。
“您的意思是说,七月初就已经往京城送了折子?”
“对。”
“陛下却是在八月才收到您的折子。”柳昱道,许是有贼人从中作梗。
“我从北而来,一路上微雨淅沥,这雨就这样缠绵了四五个月?”
“正是。”梁知诲忧愁道,“今年的稻子全毁了,本来知道陛下免除赋税,今年百姓们能过个富足年,可这一场涝灾,废了百姓们半年的心血啊。”
“梁大人莫要心急。”柳昱宽慰道,“陛下既然知道了,就不会坐视不理,本官稍后会将真实情况通知陛下,届时受灾的百姓,都能得到妥善处理。”
既然水患是真实的,赈灾就要提上日程。
弄清了这事,还有一事。
“本官听说已有流民发生暴动,此事不知是真是假?”
“是真的,下官已经派人前去安抚了。”梁知诲道,“是有几个村子的百姓见朝廷迟迟发不下救济粮,被有心之人教唆,这才出来抢劫掳掠,下官已经将他们都抓了起来,等着大人审判。”
“梁大人行事雷厉风行,本官不好逾越,此事便交由您全权处理吧。”
只是几个村子的暴动,掀不起大的风浪来,柳昱稍稍放心了。
“本官这就回信给陛下,请陛下拿定主意,赈济灾民。”
“下官代表整个流曲郡的百姓谢过大人。”梁知诲总算是放下来心,起初见到皇帝派了个年轻人来,他还有些不悦,没想到柳昱十分好说话,也不摆京城那个大官的架子。
他听闻柳昱如今是陛下面前的大红人,那柳昱说的话基本就是陛下的意思,流曲郡终于能重新恢复安定了。
“这都是本官该做的,梁大人不必言谢。”一路过来,柳昱对江南的情况基本有了掌握,路上也碰到过不少乞讨为生的百姓,拖家带口,那时柳昱基本就确定了水患的严重性,所以才会从梁知诲口中确定了这件事,就马上跟萧吾泠汇报。
早日开放粮仓,这些百姓也能早日填饱肚子。
“不知梁大人可否派人带本官前往那几个村子看看?”柳昱并不是不信任梁知诲,只是觉得事情或许不止这么简单。
“自然是可以的。”
——
京城,祁王府。
“王爷觉得此事有几成的几率能成?”
“七成。”萧吾傥隐晦道。
这几个月他一直在四处招人,趁着江南水患就招了一万多流民,这些人已经被他秘密安置了起来。
到时候柳昱一死,流曲郡一乱,天高皇帝远,萧吾泠想镇压也晚了。
“毒药是从哪里弄的?”萧吾傥问,他准备了很多杀招,就不信柳昱能躲过去。
“这个王爷放心,就是华佗在世也难救。”那日张泓琰走后,方絮打听了一下张泓琰这个人,后知后觉吓得几天没睡好觉。
他那日能保住一条命,说不定是张泓琰心情好。
此人尤为厌恶别人称呼他为神医,明明是神医的弟子,却只喜欢用毒,且只毒人,不救人。
他手中的毒,方絮相信只要柳昱喝下去,基本离死就不远了。
“最好如你所说。”萧吾傥复杂地看了方絮一眼。
起初娶了方絮萧吾傥其实并不满意,除了不知真正实力的飞龙卫,方絮手中并没有实质性的权利,但是慢慢的萧吾傥发现,方絮这个人,运气实在是好。
明明自己蠢笨如猪,却总是好命的遇到各种贵人,还能让人欠他恩情。
娶了这么一个正君,对萧吾傥来说,也算是一种运气。
郊外军营中。
萧吾泠没有任何预兆突然来了军营,将那些将士好一个惊。
皇帝自己来也就罢了,还带着怀有身孕的皇后也来了。
几位将军正在操练士兵。
在皇帝面前,他们要拿出十足的气势来,怕军营出身的皇帝不满意,黑着脸让他们加练。但是在皇后面前,他们又得尽量收着,口号也不敢扯开嗓子喊,生怕将传闻中皇帝千娇百宠还怀了孕的皇后吓到,再治他们的罪。
纠结来纠结去,场面就安静了下来,萧吾泠带着沈琉墨之后,场上的士兵都停了,几位将军上前行礼。
“末将见过陛下,皇后殿下。”
“不必多礼,朕只是带皇后出来皇后,你们忙你们的。”萧吾泠一摆手,示意他们继续去操练士兵。
几百米宽的练武场上,将士们一字排开,手握长枪,喊着响亮的口号,长枪一舞。虎虎生风,气势逼人。
练武场沙土飞扬,沈琉墨戴着面纱,萧吾泠去捂他耳朵,“墨儿还满意吗?”
“陛下的将士,臣当然满意。”沈琉墨头一次见这种场面,震撼之余不免好奇。
“等皇儿出生,陛下也教皇儿练武吧。”沈琉墨道,不管是双儿还是男孩,沈琉墨都希望他的孩子有防身的本领。
“好。”若是个男孩,不但要练武,长大了还要来军营闯荡闯荡,萧吾泠想,若是个小双儿就算了,得娇养着。
外面日头太大,萧吾泠怕沈琉墨热到,带着人进了帐篷。
“陛下以前也在这里吗?”沈琉墨喝了杯水道。
“嗯,朕在这里呆了四年。”从一名普通的士兵熬到将军,再到元帅,军营对他来说意义还是不一样的,萧吾泠每月都会抽空来几次。
现在提拔上来的人,多数是世家豪杰,当年和他一同在战场上厮杀出来的将军,都被他派往边境了。
北方的蛮夷一日不灭,动荡就难以消停,他们也难以回京。
许多年未见了,萧吾泠心想,若是今年北边暂且安稳,便让他们回京一趟吧,也好与家人团圆。
“陛下在想什么?”沈琉墨眨着一双清润的眸子看他。
萧吾泠回神,理了理他被面纱弄乱的鬓角,道:“朕在想,今日朝上,有人说朕日日宿在长乐宫,不合规矩。朕思索半日,方才有了一个好主意。”
沈琉墨乖巧听他继续说,萧吾泠一笑,“明日朕便搬回养心殿,墨儿同朕一起睡龙床。再有人不满,朕就让他夫妻分床而睡,一月除了初一十五,不准同房,看他们还讲不讲规矩。”
能够感受到男人十足的爱意,沈琉墨握住男人的大手,捏了捏手上粗糙的骨节,“陛下对臣已经够好了,不要再因为臣与他们产生分歧。他们所言其实也不无道理,陛下偶尔去臣那里睡,臣就已经很满足了,实在不必让臣也搬去养心殿。”
“这才不到一年,墨儿是对朕腻味了?”
萧吾泠不敢相信,自从怀孕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明里暗里想跟他分床。
难道他哪里做的不好,让他的墨儿不那么稀罕他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