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现代的和平社会,这里君权至上。
顾临修身边围绕着数不清的亲兵和暗卫,更不可能是凭借她散打的功夫就能接近的。
“我和攻略对象还有多久才能见面?”
橘猫猫默默离她远了一些,抬头望天装无辜。
系统:【也就……几年吧。】
池央:?
好得很,速速受死吧狗统!
流放之路漫长而枯燥,天边隐隐有乌云笼罩。
负责看押的衙役抬头看了眼天色,催促道:“都快些,这附近都是山,等会儿要是下大雨了可就难走了!”
但这群人在此之前都是处尊养优的上层贵族,哪里走过这么劳累又艰苦的路程。
就算衙役们用鞭子恐吓,依然效用不大。
很快,黑云在头顶上堆积起来,将光彻底掩埋。
雨滴降下,落到人们的衣衫上。
这只是个小小的前奏,顷刻间,铺天盖地的暴雨随之而下。
有人大声斥骂:“天降异象,一定是不满顾贼偷位,才降下警示!”
衙役们的脸瞬间一变,鞭子狠狠抽去:“胡说什么!陛下也是你们能够随意混说的吗!”
大雨来得猝不及防,持续不绝。
附近找不到任何可以阻挡的地方,路变得泥泞不堪,也难以再前行。
衙役们只好将这群流放之人赶到山林边上,以为靠着树木遮挡会好一些。
但很快的,有“轰隆隆”声音从远至近响起。
有人惨叫起来:“啊!我的手,救命!救命!”
众人定睛看去,才发现雨势太大,从山顶上冲刷下不少的碎石和木头。
有大有小,有轻有重。
如果继续待下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泥石流给埋了。
为首的衙役当机立断:“走!别管那些受伤的人!”
剩下的衙役扯着流民起来,逼迫他们继续往前走去。
而那些已经被石堆压下的人们,只能认命而徒劳地在原地挣扎,直至死亡来临。
有妇人大声喊着:“我的玉儿!我的玉儿还在那里,求求你们去救救她!”
她痛声哭泣:“她才只有八岁,求求你们了!”
哭声和雨声混合,宛若一曲哀歌。
衙役们脸上神情麻木,不为所动地用鞭子抽打在妇人身上:“继续走!她已经没救了,你想让我们都陪她送葬吗!”
听到这话,旁边的人也来一起强行拉着妇人离开。
渐渐遥远的山林中,女童呼救的声音逐渐微弱下来。
逐玉以为她死了。
再睁开眼时,她差点觉得自己来到了话本子所说的地府。
但身上剧烈的疼痛,都在提醒着她,她还没有死。
干裂的嘴唇吐出几个字:“娘亲,娘亲……”
“别叫了,”粗哑混浊的声音响起,“你娘不在这里。”
逐玉眼眸动了动,才发现在房里除了她以外,还有另一个人。
那是个头发苍白的老人,脊背佝偻,脸上戴着奇怪的面具。
露出来的一双眼阴冷至极,泛着奇异的光芒。
逐玉怯怯地问:“阿翁,是您救了我吗?”
听见这句话,老人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他笑声嘶哑可怖,让逐玉不自觉地缩了缩身子。
“我叫鬼师父,以后你也这么称呼我。”
老人杵着拐杖起身,“我是救了你,但,也许以后你就会无比后悔被我选中。”
他离开房间,只剩下逐玉躺在床上,感觉每一处肌肤都传来压碎般的痛苦。
她不明白鬼师父的话。
娘亲自幼便教导她,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鬼师父救了她,她为什么会觉得后悔呢?
逐玉才刚满八岁,八岁的女童难以理解老毒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直到她被鬼师父带走,喂下了第一味所试的毒药。
一直到很久以后,逐玉都还清楚地记得那种痛苦。
从肠胃炸开的剧痛,蔓延过四肢和心脉。
她全身都冒着冷汗,疼得在地上不断翻滚。看见鬼师父的身影,她艰难地匍匐着上前求救。
“好,好痛……鬼师父,救救我……”
那双面具背后的眼睛,只是冷淡地低头看着她。
“我当时救了你,所以你的命已经归我了。”
“做老夫的药奴,你应该感到荣幸才对。”
大门被关上,黑暗中,只有女童微弱的痛呼声。
很快,她就喊痛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鬼师父记录下她的症状后,毫不留情地又给她喂下另一味药。
逐玉从最初的痛苦,到最后的麻木。
她开始理解那时候鬼师父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这样的日子持续了许多年。
逐玉终于被鬼师父养成了完美的药奴,百毒不侵,但身体内每一滴血液都能成为杀人的利器。
鬼师父看向她的目光更加狂热,带着看见亲手精心制造而成工具的自豪感。
逐玉讨厌那样的眼神。
那会让她觉得自己只是个盛装毒药的容器,而不是个人。
转折发生在逐玉十三岁那年。
她再次吞服下要试的药,这次的药鬼师父用了新奇的重料,想要看看成果。
结果就是连逐玉也难以忍受这么强大的毒性,没多久就躺在地上呼吸微弱。
像是风中摇摇欲坠的枯叶。
鬼师父眼露可惜地摇了摇头。
他并没有为这条陪伴数年的生命即将逝去而觉得可惜,他可惜地是好不容易养成的“器具”废了,又得重新找一个。
鬼师父没多犹豫,将逐玉以一千两银子的价钱转手卖给噬忧谷。
噬忧谷是江湖中最大的刺客组织,专产杀手。
他们锻炼合格的刺客,必然要经历各种各样的考验。
其中,就包括毒物。
所以噬忧谷经常从鬼师父手上买将死的药人回去,趁还没完全死,放出他们的血来当试炼时所需要的道具。
榨干最后价值以后,药人们的尸体被随意地丢在深坑中。
跟在鬼师父身边的药人不止一个,逐玉很清楚其他失败的药人会是个什么下场。
逐玉用最后的力气抓住鬼师父的衣角,她颤唞着,眼里尤带了丝微弱的希望:“阿翁……别,别丢下我……”
鬼师父没费多大的力气将她的手指掰开,看都没看她一眼,拂袖离开。
噬忧谷的人将逐玉连同其他将死的药人带回。
逐玉只能看着她身旁的人,或者说同类,被拖出去,杀鸡一般地在颈部割一刀,任由泛黑的鲜血咕咕淌落。
血色灼烫,像是多年前,顾临修手下的军士带人闯进她家时的场景。
文官妇孺,毫无还手之力地倒下。
逐玉想,父亲在时总教导她“君子莫大乎与人为善”。
可这世道,当个君子没有活路。
在这些手持刀刃的人手中,只能成为俎上鱼肉。
她攥紧了手指,心里骤然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
逐玉不想死。
至少,现在还不能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