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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暗夜相逢(第1 / 2页)

第三十四章 、暗夜相逢

雪白的一抹身影, 快如闪电般地直冲过去。

“护驾!”有反应快的侍卫立刻高声呼道。

刀刃出鞘的声音整齐划一,寒光刺痛下面朝臣的眼。

龙椅上的男人抬起手, 喝道:“住手。”

在那雪团子冲到面前时, 他低身眼疾手快地一手抓住。

小狗体型不大,被他轻而易举地拎了起来,四只小短腿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扑腾着。

“不过是个牲畜,”他声色淡淡, “也值得你们大动干戈。”

看到只是一只狗, 侍卫们的脸色都不是太好。

顾临修的手指逐渐收拢, 小狗发出有些痛苦的哀鸣。

他这才想起来, 这似乎是赐给长乐的那只狗崽子。

他猛地往下看去,池央还是站在原地。

顾临修脸色僵硬。

忽然有人站出身来,恭声道:“陛下仁厚,莫和稚子计较。”

他声调不高,却莫名地压人。

在宫里这几年, 她其实并不常见到顾临修。

新帝和前朝公主。

她冷哼一声, “你算什么东西, 真当自己是公主呢!陛下愿意养着你不过是……”

这小公主究竟是无心之语,还是在指桑骂槐……

和初见时满身鲜血的模样比起来,男人容貌成熟了些。

说话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前朝太傅,顾临修的父亲。

顾临修沉沉瞥她一眼:“闭嘴。”

但还没等太监上手,小狗吐了吐舌头,晃着尾巴,然后猝不及防地飙出一道黄色液体。

池央高声道:“不行!”

他指尖揉捏了下小狗的脖子, 不知在想什么, 语气很淡:“原来是长乐养的狗。”

宫宴上的朝臣们不由屏住了呼吸,生怕下一秒就见到什么血溅当场的场景。

一时之间,众人都只敢低下头去装瞎作哑。

众人纷纷屏气凝神,心里狠抽一口凉气。

他松开手,雪团子蹭一下又跑回池央身边,亲昵地围着她的脚边转圈圈。

明黄的龙袍被打湿,一股难言的味道弥散开来。

“既然长乐喜欢, 送回去便是。”

整个天下,整座深宫,恐怕也只有她敢不对顾临修使用敬称。

顾临修低眸看去, 女孩子神色紧张又担忧地望着自己手里的幼犬。

顾临修神色冷沉,盯着池央的目光仿佛要将她千刀万剐。

顾临修没看他,只是望着池央问:“长乐非要保这只狗不可?”

天然对立的身份, 气氛一时无声地凝滞起来。

忽有一声莺啼般的女音, 带着几分慌张似的:“球球!”

他是朝中老臣,又是皇帝生父,说话很有分量。

她年岁不大,只能称得上是少女。一张脸娇怯白皙,攥着手心,也许有些紧张。

池央眼睫低垂,轻声说:“畜牲自然是听不懂人的话。”

妃子这些年来颇为受宠,很久没人敢当面忤逆她的心意。

腰身却站得很直。

隔着有些远的距离和他对视。

有个妖娆的妃子靠过来, 娇滴滴地说:“这小畜生冲撞了陛下圣驾,还不快些将它拖出去打死!”

池央说:“是。”

顾临修登基以后,顾太傅并没有领封赏,依旧当着太傅一职。

陈太监“哎哟”一声,连忙跪下请罪。

那双眼还是一样的冷淡, 透着叫人无端发冷的寒气。

池央身旁的宫女太监哗啦啦跪了一地, 她没跪, 只是那么仰头看着上首的方向。

他招手让旁边的陈太监来拿走小狗。

“可这只狗不听话,”顾临修说,“不听话的东西就该受罚。”

顾临修忽地笑了下。

他扯着唇角,眼神阴鸷地应道:“自然。”

随后便起身离开更衣。

池央让旁边的宫女抱着球球去清理,自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坐在原位。

不断有各色的目光朝她看来,她都全当空气,眼观鼻鼻观心地坐着。

实际上这只是别人眼中的她。

仗着别人看不见,她正拿着桌上的糕点在喂橘猫,哪里有半分刚才紧张的样子。

橘猫猫边咀嚼着甜甜的糕点,边用圆圆的眼睛看她。

系统:【你就不怕狗皇帝一怒之下把傻狗给宰了?】

虽然它很酸傻狗霸占了池央怀里的位置,但是如果傻狗死了,它觉得它可能还是会有那么一点点难过的。

池央随手拍拍猫头,“放心吧。”

伪君子当然不会那么轻易就破功。

这场宴席本就是为了彰显他的宽宏大量,请的都是朝中重臣,如果发火岂不是前功尽弃。

何况关键时刻,不是还有顾老头出来提醒他么。

系统觉得cpu有点干不过来了:【你的意思是,刚刚顾太傅不是为了帮你才说话的吗?】

池央嘲讽地嗤笑一声。

纤长玉指揉了揉猫耳朵,她慢声说:“伪君子一家都是伪君子罢了。”

顾老头不领重赏是什么两袖清风吗?

不,他只是不想别人戳他的脊梁骨。

顾临修当初起兵谋反,虽然打的是“清君侧”的名号,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他的狼子野心。

这坐掌山河,万人之上的位置,难道顾老头就不心动吗?

不。

他不过是不愿让自己背负上叛臣骂名罢了,守着一分虚伪的文臣风骨。

不然就凭顾临修当初才入朝几年,就算再天资聪颖,也不可能如此顺利地造反成功。

顾老头隐居幕后,反正最终坐上皇位的也是他顾家子孙。

都一样恶心。

池央捏紧酒杯,恨不得直接砸到顾临修身上才好。

系统又问:【可你表现得这么强硬,就不怕被顾临修记恨盯上吗?】

池央满不在乎地说:“就算我一直装俯首称臣也没用,他依旧会盯上我。”

他们两人的关系,隔着血海深仇,注定了不可能会和解。

所以哪怕池央选择沉默臣服,以顾临修的性格,也只会疑心她是不是在暗中谋划什么。

倒不如大大方方地摆出对顾临修的恨意,反而能让顾临修消除戒心。

“何况,”池央微微一笑,“这场戏可不是演给顾临修看的。”

-

宫宴丝竹管弦声喧闹,宴上觥筹交错,空气里浮着燥热的气息。

池央做出头晕不胜酒力的样子,让宫女扶着她去外面透气。

宫女道:“月下赏荷正好,殿下可以去那边的菡萏亭歇歇。”

池央盯着她看,只把宫女看得头低埋,才微笑道:“好。”

宫女心头松了口气,还以为这小公主发现了什么……

她扶着池央往着菡萏亭的方向而去。

那边确实是个极大的荷塘,青绿的水波面上浮着深红浅粉的荷。

但那边的路也越来越僻静清幽,除了虫鸣再难听见任何动静。

一看就适合做什么杀人越货的勾当。

到了亭子边,宫女带着池央停下。

只是一转身的功夫,宫女就消失不见,只剩下池央一个人在原处。

池央脸上没什么害怕的情绪,安静地等待着不速之客。

随后,有人从暗处中走来,脚步声略沉。

是换了身衣裳的顾临修。

池央随便抬头看了眼,心想还是黑色的衣服最适合顾临修,和他的黑心肠很配。

不需要在众臣子面前装宅心仁厚,青年脱下了脸上的伪装的面具。

像是多年前的初见。

他肆意用冰冷的眼神打量着池央,仿佛看的不是个人,只是只牙尖嘴利的幼犬。

“池央,”顾临修说道,“我记得这个名字。”

当年被如珍似宝宠爱的小公主,因为生在夜里,取名为“央”。

意为黑夜尽去。

但对顾临修来说,这更代表着燕朝尽头。

池央像是没看见他这个人一般,别开视线沉默不语。

顾临修伸出手,指尖抬起她的下巴。一如当时,隐约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息一般。

“你胆子很大,不过——”

他转而扯住池央的头发,“违抗朕的人,不会有好下场。”

头皮传来紧绷的痛感,池央握紧拳头才忍住反手回击的本能。

顾临修不可能一个人出来。

在羽翼未丰前,她不能暴露出会武力。

顾临修拉着她,径直到了荷塘边,将她的头往着水里按去。

比起初初长成的少女,青年明显有着绝对的武力值。

水灌进鼻腔,沉入肺里,喉管传来火辣辣的痛感。

在接近窒息之际,又被男人扯了出来。

池央坐在地上猛烈咳嗽着,顾临修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冰冷无情的嗓音吐出残忍的话语:“看到了吗,这就是你和朕的差别。”

“再恨朕又有什么用,朕只要想杀你,就能轻易杀了你。”

池央扯着唇冷冷一笑:“你不敢。”

如果敢的话,就不会在这里用这种手段恐吓个小姑娘了,早在宴席上就让人把她拖出去斩了。

明明做着最卑劣的事情,偏要装出一副深明大义,不得已而为之的样子。

顾临修毕竟才刚刚登基几年,朝臣中并不是所有人都对他心服口服。

前朝旧臣,在他刚刚称帝的时候,能流放的流放,能贬谪的贬谪。

剩下那些不能动的,都是朝中的中流砥柱。

为了安抚这些旧臣,他必须留下池央。

“你以为当上皇帝就高枕无忧了吗,”少女声色清脆,一字一句直往他的心窝里戳,“名不正言不顺,叛臣贼子永远是叛臣贼子。”

她仰头,湿发贴着脸颊,明明狼狈至极。

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说到底,你顾临修不过是顾太傅手上的傀儡罢了。”

“你与我,又有什么不同。”

顾临修如同被戳到了痛点,瞳孔骤缩,“闭嘴!”

他真想直接掐死眼前的少女,让那张嘴再也吐不出难听的话。

可理智提醒着他,他就是不能这么做。

池央说的一切,越是真实,就越是刺耳。

“至少,”顾临修眸光狠厉,“朕此刻仍然是皇帝,仍然能够主宰你的命运!”

他本来是为了来给池央一个教训,反而被气得不轻,径直拂袖离开。

夜风伴着溼潤的衣服,冷意入骨。

那领路的宫女看来是不会再出现,池央需要自己回凤阳阁换干净衣裳。

但她并没有着急走,而是在原地略等了等。

终于,大半晌后,有人拱手俯身:“拜见公主殿下。”

池央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

顾临修以为这只是少女泄恨的恶作剧,但却不知。

这场戏的主角,才正要登场。

噬忧谷内。

每隔一年,噬忧谷就会举办入营试炼。

入的是浮沙营,也就是培养刺客的地方。

浮沙者,天边浮灰,地上流沙。

一名合格的杀手,就该奉行这样的准则,将自己的气息隐藏到天地之间。

伺机而动,给予目标致命一击。

参加入营试炼的人不少,虽然很是危险,但只要是噬忧谷的刺客,就能接到奖金不菲的刺杀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所以哪怕知道前路是刀山火海,仍然有不少人愿意前赴后继。

逐玉是其中一个。

她不为了钱,更不为了名。

从始至终,她只是想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让自己能够大仇得报。

跟随鬼师父的那几年,她兜兜转转去过不少地方。

其中,就包括家族被判去流放的目的地。

逐玉暗中跟小乞丐打听,想知道娘亲的下落。

还有她年幼的弟弟妹妹。

知道消息没多大的功夫,因为她的娘亲在这片土地上很有名。

死得很有名。

一个小千户看上了娘亲的美貌,想要收她做妾。

但娘亲又怎么可能愿意答应,无论千户用什么方法都抵死不从。

千户觉得这女人敬酒不吃吃罚酒,抱着她才两岁大的幼儿,让她看见自己的孩子被活生生砸死在面前。

于是娘亲便疯了。

曾经最知书达理温柔秀婉的女人,像是被激怒的母狮,抽出旁边的甲士腰里的刀,向着千户狠狠砍去。

柔弱的贵妇自然没有多大的力气,刀刃只不过刚砍断了千户的一根小指头。

而她自己,则被暴怒的千户命人捅了十几刀,最后还不解气地用马车碾压。

这就是顾临修统治下的新朝。

暴戾,阴暗,只要是有足够的武力,就能够成为无法无天的霸主。

逐玉握紧了手中的剑。

她从前从来没碰过这些冰冷的武器,虽是女儿身,但父亲依旧会悉心教导她读圣贤书。

书里的道理那么多,却没有一条能够告诉逐玉。

为何杀人者能够高枕无忧,手握权柄?

为何无辜者就要尸首异处,无家可归?

“诶,你。”十六走进来,看了她一眼。

“轮到你去登记名册,明日就正式参加入营试炼。”

十六警告地说:“你可是我们公子亲自选的,不要丢公子的脸。”

逐玉低头:“是。”

也许是求生欲太强,她身上的毒性竟然被压制住。

其他的伤,也被齐懿命人帮她医好。

逐玉从房间出去,外面正在排队登记每个要参加入营试炼的人的名字。

或者说,代号。

进入噬忧谷以后,就要舍弃本名,苏一个称呼的代号。

轮到逐玉的时候,她想了想,说:“玉。”

她不想忘记这个名字。

不想忘记曾经一家人的幸福生活,也不想忘记对顾临修的恨。

-

噬忧谷中阶级分明。

通过入营试炼后的人,被赋予青色令牌,代表着最底层的刺客。

一步步往上,拥有赤色令牌的人,能够在噬忧谷中拥有自己的山头。这样的人,亦被尊称为“公子”或者“小姐”,是噬忧谷的少主。

他们都是下一任谷主的有力竞争者。

逐玉心想,原来当日的那个白衣少年这般厉害。

她低头擦剑。

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够成为少主。

等那个时候,或许就有能力亲自报仇雪恨了吧。

时间一到,立刻有人高声道:“进谷!”

面对幽深黑寂的竹林,逐玉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抱着剑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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