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玉想了一下,才想起来这香味的来源——岸边的小公主。
她目光一滞,直到这时才想起来,刚刚小公主似乎就是泡在这个地方……
“阿玉。”岸上声音忽然响起,打乱了逐玉的胡思乱想。
她“嗯”了声,回过神:“怎么?”
“你觉得无聊吗?”池央兴致勃勃,“我给你吹笛子吧。”
逐玉问:“你还会这个?”
小公主的回答都带着几分骄傲:“那是当然。”
逐玉眼里闪过极快的一抹笑意。
可是这里哪来的笛子?
很快,池央就给了逐玉答案——她从旁边的树上,随手摘了片苍绿的叶片。
池央将树叶放在唇边,清越的叶笛声随之响起。
月光温柔皎洁,如轻纱披帛,吻在少女的发丝肩侧。
她靠着块假山石头而坐,未干的发梢被风轻轻吹起,身上的衣角也跟着翻飞。
丝绸质料的袖口随着抬手的动作落下,露出一截纤细的手腕。
叶笛声悠悠,曲音温婉,不知吹的是哪个地方的小调。
在这一瞬间,逐玉想起了年幼时坐在父亲跟前,看ban见过的一句诗。
那时她不解其意,如今,却好像亲眼看见了那副画面。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皇宫。
龙床之上,顾临修脸色颓靡地躺着,和昔日居高临下地模样相去甚远。
眼下两点乌青,下巴上还冒出了些胡茬,显然是这些时间都没能休息好。
边上乌泱泱跪了一地的人,宫女太监,还有背着医箱瑟瑟发抖的太医们。
“究竟是什么毒,现在都查不出来吗?”陈太监急声问道。
太医院的院首擦了擦额头的汗,回答道:“恕臣等无能,陛下所中之毒很是古怪,暂时还没有找到相应的记载。”
“无能?”顾临修虚弱地呵笑一声,“你们确实都很无能!”
禁卫军护不住他,太医院治不好他。
都是一帮子废物!
底下人纷纷高呼:“陛下息怒!”
顾临修重重咳嗽了几下,问:“朕只想知道,有什么办法医治?”
院首斟酌着道:“回陛下的话,此毒诡谲,毒性极强。但幸好陛下龙体康健,加以解毒圣药,暂无性命之忧。臣等只能尽量让毒性不要蔓延,怕是无法根治……”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心虚又害怕。
顾临修疲倦地闭上眼。
说来说去,就是说顶多只能让他死不了,没办法恢复如初。
这毒不知道是由什么制作而成,蔓延到了五脏六腑,时时刻刻能感受到抓心挠肝的疼痛。
他不止说话费劲,甚至每一下呼吸都觉得难受。
这般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顾临修捏紧拳,想起了将他害成这样的罪魁祸首。
“长乐呢?必须找到她!”
他眸间冷光闪动,吩咐道:“生死勿论。”
到了这一步,他已经不想再伪装什么明君仁主。
那些前朝之人,就该死了才好!
“咳咳咳!”顾临修再次猛地咳嗽起来,激烈得像是下一瞬就会昏厥过去。
他忽的倾身,在地上吐出了一口血,将旁边的太监太医们都吓得不轻。
陈太监急忙招呼着:“太医!太医!快来看看陛下!”
顾临修没什么力气地躺着,任由太医战战兢兢地给他把脉。
他觉得灵魂与身体都撕裂一般,有那么一刹,几乎隐约看见了哀嚎哭泣的地府地狱。
不。
他是天子,就算是死了,又怎么可能入地狱!
顾临修紧紧抓着被子,将锦被攥得皱皱巴巴。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喝道:“无论用什么方法,都必须把池央给朕找出来!”
就算是死,他也要拉着那个前朝公主一起!-
城中近日风雨欲来,气氛紧张。
连最底层的百姓们都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纷纷闭户不出。
本该是灿烂热闹的春日,街上却冷冷清清,什么人影都看不见。
唯一能看见的,只有骑着高头大马不断巡视的金甲卫。
马蹄声如雷鸣,将地踩得都在震动。
百姓们在家里抱紧成一团。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听说吗,”有人指了指天上,“那位在祁山祭祀的时候遇刺了。”
声音愈发地小:“听说啊,怕是活不长了。”
“那些金甲卫又在做什么?”
“据说是前朝公主从宫里跑出来了,最近都在拿着画像到处寻人,没事可都别出门了!”
这消息有人喜有人忧,传到李大人家里的时候,李大人只是波澜不惊地落下一枚棋子。
桌上的棋局正到了死局。
他丢开棋子,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轻轻叹道:“起风了,要下雨了。”
李大人起身,将身上衣襟一丝不苟地整理了下。
旁边的小厮问:“大人,外面看起来要落雨了,您这是要做什么去?”
李大人缓缓道:“去借一场东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