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男大学生的滋味◎

方清漪的眼皮不受控地跳了下。

惊讶于容屹的反应, 亦或者是惊喜于这份出乎意料。

她笑了下，笑靥是温顺婉约的，任谁看了多过目难忘。抬腿, 缓缓靠近办公桌, 指尖轻松一勾, 车钥匙绕在了她的食指上。

“谢了。”

然后她走了。

办公室门合上。

室内静悄悄。

落地窗外的夕阳渐渐陨落，晚霞被密不透风的黑夜覆盖。

甜的人身上起鸡皮疙瘩。

回去的路上，何澍没再说话。大概是今晚说了一晚上的话，有些累了；大概意识到方清漪并不喜欢他刚才那种聊天方式。车厢内的车载音乐悄悄作响，乘着夜风，一同抵达方清漪住的小区大门。

离她约有七八米距离的地方，容屹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儿，他目光似深潭，凝视着她。

“我今晚也很开心。”车厢光线昏暗，年轻人的一双眼，亮的慑人，“清漪姐，后天见。”

容屹扔下手里拿着的笔, 室内冷气簌簌，他身上的寒气甚过数九寒冬。

吃饭的地方，是浮光。

“几点了？”话一出口, 电话那头的周行止微楞，“容总, 您生病了吗？”

何澍摇头：“不麻烦的，为姐姐鞍前马后，是弟弟应该的。”

方清漪原本是打算开车来浮光和父亲一道儿吃饭的，临了，还是把车钥匙放回玄关柜里。现在好了，手头的车钥匙也送了出去，她只得打车回家。

何澍却说：“清漪姐，我送你回去吧。”

没有点灯的室内，跳进几盏外界的霓虹星光, 落在久久没有掀动的文件上。

同一时刻。

他起身按亮办公室内所有灯，而后，坐在电脑前，等待视频会议开始。

车子没有做过登记，没法进去。

方清漪也没打算让何澍进去，停车场里拐来拐去，太麻烦了。还不如她下车，在小区里走一会儿走回家。

嗓音喑哑的，像是在泥沙里滚过一圈, 磨损过的低音质，有着不堪一击的破碎感。

方清漪充当完美的倾听者。

“好的, 容总。”

何澍说：“还好吧，我在外人面前不怎么说话的。”

另一边。

方清漪忍不住：“你们年轻人嘴巴都这么甜吗？”

“没有，”容屹按了按太阳穴, 眼神清明, 用毫无温度的嗓音说, “五分钟后, 连线开会。”

小区入口的路灯并不明亮，还是身后车的两注车前灯照亮夜景。

吃完饭后，方清漪没开车，她把车钥匙给了会所前台，“容四少的车，到时候你们看到他，把车钥匙给他就行。”

方清漪甫一转身，欲往里走的步伐，停住。

方清漪想了想，还是答应了：“那就麻烦你了。”

容屹：“来拿车。”

内部电话响起。

实习生请带教老师吃饭，亦或者是关系交好的两家，弟弟请姐姐吃饭；不管哪种，都合情合理。方清漪没什么可拒绝的。她不喜人际交往，但不代表她不懂人情世故。

身后，何澍的车处于发动状态，却没离开。

方清漪不甚在意地笑了笑。

一顿饭，吃得倒还算有滋有味。

“我到了，今晚很开心，”方清漪推开车门，叮嘱他，“你回去的路上，小心点儿开车。”

自方清漪离开后，容屹再没动过笔, 始终保持着弓腰伏案的姿势, 像是座没有生命力没有感情的雕塑。

何澍话题繁多，聊学业聊工作聊生活。

“回来了。”四平八稳的语调，听不出任何情绪。

方清漪正和何澍共进晚餐。

迟疑间，容屹已经走了过来。

“容总，海外分部的总监已经准备好和您视频会议，请问您还需要多久？”

容屹机械麻木地瞥了眼电话，按下接听。

方清漪斟酌了一会儿，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方清漪：“我不是给你发微信了吗？你的车停在浮光了。”

容屹：“我没看微信。”

方清漪抿了抿唇，问他：“你是怎么来这儿的？”

容屹：“打车。”

方清漪几乎都想冷笑一声了。

可以打车来她家小区，不能打车回自己家？

“有时间打车，没时间看我给你发的消息？”方清漪往小区里走，容屹自动自发地跟上，二人之间，有着心照不宣的默契。

就像方清漪此刻可以随便找个理由漠视容屹，或者把他赶走，容屹也不是厚颜无耻之人，被冷漠了自然会离开。但方清漪没有，她嘴里说的话是冷的，身上的行为，却是热的，引领着容屹，往她家走去。

小区内绿化做得很好，蓊郁的树叶，只能看到零星的月光。

容屹和方清漪穿过林荫间，他嗓音有着不属于夏天的凉：“我以为你约会的时候是一心一意，不会分神给我发消息。”

凉里有着浓重的醋酸味。

方清漪不介意让这股醋酸味更重：“为什么不发呢？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也会回何澍的消息，不是吗？”

容屹冷哼了一声：“你身边男人倒是挺多的。”

方清漪纠正：“弟弟挺多的。”

容屹斜睨她一眼，“他成年了没？”

方清漪慢悠悠：“实习生，你说他成年没？”

容屹：“看着像是高中生。”

方清漪无语：“够了啊，你看上去跟他差不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