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酒会上，季文则满面春风地跟一位投资人敬完酒，转身便没了笑容，扯着衣领晃了晃脖颈，觉得这身高定勒得他喘不过气来。

酒会人声鼎沸，纷乱喧闹，他走到角落的位置坐下，疲累地陷进沙发中，点开了手机。

可屏幕上的聊天框始终安安静静，一条回复都没有。

“文则，表现不错。”lisa举着香槟走了过来，满眼赞赏朝他举了举杯，“c&r新季度的代言定下是你了。”

季文则扯了扯嘴角，也举了举手里的香槟，喝了一口。

lisa憧憬地说：“心心念念的代言拿下了，新剧有爆火的趋势，你最大的那个隐患也消除了，文则，你要成为下一个顶流了。”

季文则明明在笑着，心里却涌出一股苦涩。

他终于达到了曾经梦想的高度，他应该开怀大笑，应该骄傲满足的。

可那个他想分享喜怒哀乐的人已经不再了，成了经纪人嘴里的“隐患”。

楚杨：“谢谢。”

三三两两的女生聚在一起，互相拍着照，青春唯美的画面成为秋日里的美好。

楚杨气质清冷，此时正看着手机，表情严肃得下颚线紧绷，越发冷毅。

他低哑的嗓音被淹没在这物欲横流，鼎沸嘈杂的酒会中。

别人不敢使唤楚杨，高中就是好友的周子学可不见外，招呼着：“楚杨来来，给我们拍张照。”

陆兮瑶：“我给你……”

“lisa姐，我要请几天假。”

回到宿舍，室友几个大男人不肯去银杏树那跟女生们抢地方拍照，纷纷挤在露台上，对着不远处的银杏林自拍着。

这声结结巴巴的声音却让楚杨驻足，他看了她两秒，开了口：“你知道这个人吗？”

她知道，是楚杨来了。

终于他走近了，陆兮瑶心跳得七上八下，提起一口气，挡在他面前，打着招呼：“嗨，楚，楚杨。”

lisa蹲了下来，循循善诱：“文则，我只知人生的机遇稍纵即逝，抓不住，这辈子就这样了。”

只有在听见“陆校和楚学霸”两个称呼放在一起时，才对这个称呼不那么反感。

陆兮瑶懵懵地说：“他是偶像出身，最近挺火的粉丝很多，应该不会有吧。”

陆兮瑶好奇他在看什么这么专注，要边走边看。

季文则捏着手机的手指颤唞着，用力到指尖泛白，缓缓抬眼，泪水朦胧了视线，染红了眼眶。

这里是他从教学楼出来的必经之路。

难掩兴奋的陆兮瑶朝他举过来的手机看去。

她跟一众女生不同，来这里不是为了拍照，是在等楚杨下课。

楚杨脸色沉了沉，问道：“他有女朋友吗？”

回答完，陆兮瑶举起小蛋糕，开口的同时，被楚杨的话截断。

lisa笑容僵住，似乎猜到他要去干嘛，嘴里的话拐了十八道弯，笑吟吟地说：“去跟她告个别也好，三天时间够了吧？”

她暗自懊悔，怎么紧张到结巴啊。

正愁没有自拍杆没办法拍合照呢，楚杨推门进来了。

——

一整片的银杏树下成了学生们近日最喜欢打卡之地。

季文则未置可否，点开软件，低头买着机票。

陆兮瑶倏地抬眼，果真看见了缓缓走来的俊逸身影。

果然是早上微信里的那个男人。

快到时间了，她对着手机屏幕整理了一下头发，抬眼向教学楼方向望去，莹亮的眼睛充满希冀。

屏幕上的画面是个男演员，她不明所以地说：“这不是季文则吗？”

望着楚杨漠然的背影，陆兮瑶小声把剩余的话喃喃说完：“……买了蛋糕，我喜欢你，楚杨。”

北城大学里的银杏树叶黄了。

一颗泪滴顺着眼眶，描摹着棱角分明的下颚线，停留在下巴的最尖处，“吧嗒”滴在了手背上。

等了半个小时了，陆兮瑶为了漂亮穿的裙子有点薄，冻得她鼻头发红手脚冰凉。

闷闷的声音带着微微哽咽：“姐，你说人生的意义，是不是只有事业有成？”

说出这句话时，他才从这个喧嚣的环境里找到自己的声音，抬眼看向lisa，目光坚定。

陆兮瑶总被人戏称为校，实际上她本人不是很喜欢这个称呼。

“可是，我想她。”

所以，他的爱情一定要为事业牺牲吗？

她低头看了看准备好的小蛋糕，跺着脚搓搓手，听着周围女生窃窃私语的声音逐渐增大。

楚杨睨了他一眼，把书随手仍在桌子上，没理他。

周子学挑了挑眉，问道：“心情不好吗？”

意料中的没得到回应。

周子学放轻了声音，对身旁的室友说：“还是别惹他了，他平时看着没什么脾气，实际上很会冷暴力。”

室友们咋舌，楚学霸那么冷的一个人，难道不是每天都在冷暴力他们吗？

周子学自己录了个视频，给女友李卷卷发了过去。

李卷卷立即打来了视频电话：“你们宿舍这个位置竟然能看见整片银杏林，这个角度也太美了。”

周子学得意地说：“那是，你老公我不帅吗？”

李卷卷：“帅，在银杏林前，你都变帅了。”

两人腻腻歪歪地讲了半个小时电话，最后才依依不舍地挂断，室友们调侃道：“都说那片银杏林是每年的表白圣地，看来名不虚传，连你们这老夫老妻的都疯狂撒狗粮。”

大家拍完照了，各自去忙自己的，楚杨缓缓起了身。

他走到露台上，望向那片金黄的银杏林，举起手机拍了一张。